宣徽二十七年十一月,北狄細作混進了皇宮。
謝昭野當時已經辭官,并不在上京,知道得還要稍晚一些。
消息傳到他手裡時,上京的北狄細作已經被清洗了一波。
他對宇文秋這個北狄三王子有印象,就是因為,朝廷在四處搜查北狄細作時,宇文秋不知哪來的膽子,竟然潛入了東宮,行刺江燼梧,最後死于江燼梧劍下!
直到宇文秋死了,皇城司才從被抓的北狄細作口中得知宇文秋竟然是北狄的三王子!
聽說宇文秋十分得北狄皇帝的寵愛,他生母不明,據說隻是中原女奴,不得北狄皇寵愛,連位份都沒有,生完孩子就死了,可這個孩子卻得了北狄皇的青眼。北狄後宮無皇後,但并不缺出生高貴的妃子,也有不少母族強大的王子,可誰都不如宇文秋受寵。
可想而知,宇文秋死在了江燼梧手裡,會是什麼後果?
當時謝昭野知道此事後,已經料定北狄與大魏一戰就在不遠,在猶豫是否要回去,他是無謂什麼别人的生死的,回去也隻是因着江燼梧。隻是還沒等他下定決心,江燼梧的死訊已經先一步傳來……
“人呢?”謝昭野掀了掀眸子問。
坤巽低頭,“兩日前,被北狄皇派來的人強行帶走了。”
這是從被抓的北狄細作口中拷打得到的消息。
謝昭野輕嗤,“倒是可惜了。”
要是宇文秋落在他手裡,可操作的範圍就大了。
隻是……
他想不明白,宇文秋到底為什麼對江燼梧這麼執着?
他是北狄最受寵的王子,但年齡并不大,滿打滿算才十四歲,北狄皇再如何也不能派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出來統領北狄細作,即使可能,那如前世那般,一個人單槍匹馬跑去東宮送死,也壓根沒有必要。
謝昭野敏銳覺察到,這個北狄王子對江燼梧有着不一樣的關注。
但他還想不明白為什麼。
坤巽剛走,塗鄢帶着藥仆來給他送藥。
要不是江燼梧有囑托,塗鄢自己一大堆事,才不會勉強自己每日來見謝昭野這張死人臉。
“喝!”
塗鄢不耐煩地把藥碗重重一放。
謝昭野冷眼瞥她。
塗鄢:“快點!我還要去看燼哥哥!”
謝昭野面無表情喝完了,把藥碗遞給藥仆後,忽開口,“你那個情郎知道你對另一個男子哥哥長哥哥短嗎?”
塗鄢大笑三聲,“喲,你不會嫉妒了吧?我愛怎麼喊就怎麼喊!燼哥哥燼哥哥燼哥哥!燼哥哥自己都沒說不合适,要你說三道四?”
謝昭野半眯眸子,嘴角涼絲絲泛起抹笑,“哦。原來是沒有情郎了。怪不得才兩個月,孩子都沒了。”
塗鄢笑容一僵,她自己心情不好,也不想讓眼前這個壞東西心情好,直接冷笑,“那又怎麼了?沒了情郎,我不是還有燼哥哥嗎?你猜我要是說想在燼哥哥身邊待一輩子,他會不會答應?”
“嘻嘻,我可跟某些表白了還沒得到半點回應的人不一樣。燼哥哥可寵我了!”
謝昭野冷冷瞥她。
兩個人再度各插一刀,不歡而散。
塗鄢轉頭還要回去跟江燼梧添油加醋說一頓壞話。
“燼哥哥!你千萬别喜歡他了!”罵了謝昭野半個時辰後,塗鄢終于做了總結。
江燼梧無奈笑了下,“他這樣每天跟你鬥嘴,看來的确沒有什麼事。”
塗鄢氣得跺腳,“你有沒有聽我說什麼啊?就隻關注他有沒有事?”
塗鄢沒說謝昭野是說的什麼來紮她心的,因此江燼梧也不知道,他若是曉得謝昭野說的話,那就不是現在這樣笑着聽塗鄢罵人了,肯定要真的動氣。
江燼梧雖被困在這裡,但每日都有彙報的文書送進來,他稍好一些就會看,謝昭野來了後,送來的文書又精簡了不少,他也不太費神。
謝昭野無疑是有能力的。隻要他想做,就一定能做好。
這次金州事了,朝廷也到了變一變的時候。
中樞的格局已經維持了很久,他倒是早有意想調整了,并非是讨厭誰,相反,裴虎、蘇允、乃至中樞的另幾位次輔,都沒有什麼大的毛病,隻是江燼梧有自己的考慮在。
人心詭谲,官場上的人更是。為君者要思慮的更多。
他其實并不想考慮太遠,隻是自己當下該做什麼就深思熟慮之後去做,也不去想若有一天他真要脫身,大魏會變成什麼樣。
隻是,謝昭野回來之後,有些打破了他原本的安排。
江燼梧忽然心情低落下來。
“阿鄢,你說我還有多少時間?”
塗鄢一愣,“燼哥哥,我不是跟你說了你在轉好嗎?不止你,還有外面其他染疫的人,我每天都在觀察你們的情況,再過段日子,你就能出去了。”
看得出塗鄢是在有意回避,所以裝傻,江燼梧歎了口氣,“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塗鄢立在那許久,突然半蹲下身子仰頭看他,“我會救你!”
“燼哥哥,我一定會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