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場貴子早在發現異常的第一日便施展術法探查,因此才敢确定是村民們将一郎藏匿起來。
蒼太與一郎血脈相連,的場貴子借其血液與發絲溯源一郎。
當時由于女妖的願力影響村莊的磁場,故無法得到一郎的具體位置隻能知曉其生命無虞。
衆人驚魂未定地齊齊盯着的場貴子,少女的力量他們全部有目共睹,此時此刻的他們再也無法生出一絲反駁之力。
曾經站在隊伍最前端的兩個青年人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他們低垂着眸子聲音顫顫巍巍地道:“巫女大人,我們知道他在哪裡。”
其中一人生怕會落得村長一樣的下場,連忙補充着:“是村長命我們把一郎關在山洞中的,說他犯了忌諱。”
的場貴子在兩人的帶領下成功将被幽禁在山洞之中的一郎解救,這次的約定在這一刻圓滿完成。
山洞被巨石遮擋,整個洞口沒有一絲光亮。
許久不見陽光的少年下意識地擡起手臂遮擋,的場貴子解開束縛他腳踝的鎖鍊一把拉起他:“你自由了。”
少年閉着眼睛跟随着的場貴子的力道一步一步地走出山洞,破曉時分的陽光明亮而溫暖。
他泛紅的眼眶中不斷有淚珠滾落,蒼白開裂的唇瓣上下聳動吐出幾個字:“謝謝您。”
的場貴子無聲地彎了彎唇,眼裡冰冷的雪色逐漸融化。
他一定既難受又興奮,這種從樊籠中逃離初見陽光的感受她再了解不過。
眼睛似火焰燒灼般的疼痛,即将幹涸的瞬間又會被淚水浸潤。
與疼痛相反的是手中明亮溫暖的觸感,雖然無法抓住卻能得到它的垂憐。
殺生丸立于山腰之處,金色宛若鏡面的瞳孔中是少女給少年拭淚的畫面。
少女雖然是人類卻十分強大,本以為她與他一樣不在乎任何人與事,但她似乎又一直插手與自己無關之事。
面對任何人、妖與任何事都平穩的心跳;既會毫不猶豫地斬殺也能夠溫柔擦拭他人眼角的淚水;問他收取報酬卻又不計代價拯救一無所有的少年……
她與他的父親相似卻又不盡相同,雖然都會出手相助,但她不似父親那般将自己的性命那樣輕易地交給他人。
她與他也是相似卻又不盡相同,雖然都冷情淡然、力量強大,但她不似他那般隻知揮刀而是有着些許多餘的仁慈。
她可以是天上高高懸挂的皎月,也可以是吹拂萬物溫柔的風。
她雖然同他一樣潔癖,卻也能毫不嫌棄地拉起滿身贓物人類的手。
她的行為樣樣都相互矛盾,但細看之下卻好似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準則。
天生冷心冷情隻在乎自己的大妖生平罕見的對自身之外的人産生好奇,他開始想要知道這個名為貴子的人類究竟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身上又與他們還有多少相同。
的場貴子在一郎逐漸适應外界後伸出手,紅白相間的小狐狸與少女一同對少年伸出手:“我們回家吧。”
一郎看着在陽光下發光的纖薄手掌,他手指蜷縮着怯生生地向前。
的場貴子主動拉住少年的手靈力運轉,兩個人逐漸騰空準備瞬移至兄弟二人的家。
的場貴子感覺身後的大妖遲遲沒有移動,她回眸,眼中光華閃動:“殺生丸,回家。”
殺生丸金色的眼眸與的場貴子清透的玉目在空中交彙,一向目中無人的大妖頭一次狼狽地避開少女的視線。
白色的毛絨尾巴一抖,殺生丸率先向前飛去。
耀眼的陽光照入破舊的茅草屋,床榻上眉頭緊鎖的男孩終于從不安的睡夢中清醒。
茅草屋的木門嘎吱作響,緊接着便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男孩睡眼惺忪還未看清來人便被抱了個滿懷,男孩聽着頭頂熟悉的聲音眼目瞬間清明。
蒼太聲音帶着哭腔,雙手緊緊抓着兄長後背的衣衫:“哥哥!你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
“是不是像我所說睡一覺一切都會好,我答應你的事情也終于全部結束。”的場貴子望着依偎相擁的兄弟倆說道。
蒼太從兄長一郎的懷中擡起頭,雙眼眯起彎成月牙破涕而笑:“真的、真的非常感謝您,貴子大人!”
的場貴子眼波流轉,嘴間溢出清淺的道别:“如果有需要,再到蕪山來見我吧,再見兩位小朋友。”
兄弟二人眼前清風拂面,再次睜開眼房中巫女的身影已然消失。
蒼太眼眸怔然笑容滿面,他從枕頭下拿出恢複潔白的手帕喃喃道:“貴子大人……真的是一位極好的巫女大人。”
一郎手中捏着沾滿淚痕的相似手帕輕聲應答着:“嗯。”她是他見過的最為溫柔又最為強大的巫女大人。
般若村外,的場貴子疑惑地望着如同她跟屁蟲般的大妖:“殺生丸,你怎麼還跟着我。”
殺生丸遮住眸子中的澀然,淡然開口:“你為何對那隻妖怪說那些話,還有那個人類?”
的場貴子腳步一頓,她沒有回答而是直直盯着殺生丸。
這個冷漠、高傲的大妖居然會問她有關弱小人類以及被斬殺妖怪的問題,還真是匪夷所思、罕見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