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山外圍的山坡上，三簇篝火将暮色燙出焦痕。枯枝在火堆裡炸開的脆響，驚得胖修士手背濺上滾燙的熊油。
"操！老子宰的可是黑風熊！"滿臉橫肉的胖子甩着燙紅的指節，腰間松垮的南宮家腰牌撞得叮當響。他身後兩名瘦修士正用松枝串着血淋淋的熊腿，刀疤臉削肉時故意将碎骨甩向樹蔭處。
樹影裡斜倚着的人突然嘤咛一聲，染着蔻丹的指尖拂去濺到雲紋靴面的血沫："要死啊！"嗓音黏得能拉出糖絲。
南宮月籠着煙紫色鲛绡披風，領口金線繡的鸾鳥紋被胸脯頂得變了形。他懶洋洋撥開垂落額前的銀絲流蘇，露出眉間一點朱砂痣——那紅印子竟是用鳳仙花汁點成的，襯得本就陰柔的面容愈發雌雄莫辨。
"月大人恕罪！"刀疤臉堆着谄笑割下塊焦黃油亮的熊肉，肥肉顫巍巍挂在竹簽上，“您嘗嘗這熊掌，小的特意留了完整的掌紋…”
"拿開！"南宮月翹着蘭花指推開竹簽，腕間鎏金镯撞出清越聲響，"油腥味熏得我頭疼。"他脖頸後仰時露出喉結處淡青的掐痕，松垮衣襟裡隐約可見鎖骨上未愈的牙印。
蹲在火堆旁剔骨的麻杆修士突然嗤笑，被胖子狠踹了腳後跟。三人交換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誰不知道這兔子是靠什麼爬上南宮離的床？
篝火噼啪炸響的瞬間，胖子借着添柴的姿勢往樹影裡偷瞥。南宮月正将銀絲流蘇纏在雪腕上打轉，煙紫披風滑落時露出半截猩紅肚兜——那鸾鳥銜珠的紋樣，與南宮離腰間玉佩如出一轍。
"看什麼看？"南宮月眼尾掃來時，胖子慌忙垂下頭。他分明看見那人松垮衣襟下未消的牙印，在火光裡泛着青紫的淤痕。巡夜時聽見的嗚咽聲又在耳畔回響，混着南宮離那句"表叔的腰比醉月閣花魁還軟"的調笑。
偷聽到的南宮離的調笑突然在耳邊炸響，胖子攥着松枝的手猛地收緊。他想起祠堂供奉的族譜：南宮月的祖父與南宮離的父親是嫡親兄弟，此刻那兩尊并排的名字仿佛正從夜色裡盯着這樁醜事。
三人目光在火星裡交錯，都讀懂了彼此眼中的譏诮——誰能想到這大他們兩輩的表叔，夜夜在侄兒榻上學貓叫？
"烤個熊腿要三百年？"南宮月染着蔻丹的指尖戳向麻杆眉心，松垮衣襟随動作滑落，露出鎖骨上新鮮滲血的齒痕：“離兒派你們來當木頭樁子？”
胖子盯着那圈牙印，胃裡翻起酸水。昨夜巡哨時廂房傳來的嗚咽，混着南宮離那句"表叔叫得比窯姐兒還浪"，此刻化作毒刺紮在喉頭。他弓着腰遞上熊掌，油膩膩地賠笑：“月大人見諒，這黑風熊的筋腱最是養顔…”
“啪！”
流蘇銀針突然抽在他手背，南宮月眼尾飛起胭脂色："養顔？我看你是想噎死我好多分些賞錢！"披風下隐約傳來金鍊輕響——那是南宮離親手給他戴上的禁步鈴，走動時總伴着不堪的韻律。
麻杆突然劇烈咳嗽，臉漲得通紅。這月中旬時他分明看見，這位年過三旬的表叔被侄兒掐着腰按在假山上，金鈴随着撞擊聲碎在青石闆縫隙，像極了族老們被踩進泥裡的臉面。
"離兒讓你們來伺候我，不是當哭喪門神！"南宮月突然撫過脖頸紅痕，春水般的眼波驟然結冰："再讓我聞到半點焦糊味…"銀針倏地釘入篝火，驚得火星竄上他綴着珍珠的雲頭履。
"月大人恕罪！"刀疤臉突然踹翻烤架，火星濺在南宮月雲紋靴上，"屬下這就去獵新鮮的！"他轉身時嘴角抽搐，想起祠堂裡并排挂着的南宮離父親與南宮月祖父畫像——那兩張相似的老臉此刻仿佛正從夜色裡瞪着他。
南宮月絞着流蘇嗤笑："帶你們還不如帶條會搖尾巴的狗。"他突然撫過鎖骨上結痂的咬痕，眼波流轉似三月春水：“畢竟狗還知道，不能偷看主人怎麼訓寵…”
"離兒也真是…"南宮月摩挲着腕間玉镯，尾音黏着蜜糖似的拐了三個彎，“派你們這群廢物來，連封家小兒都收拾不了。”
麻杆修士削肉的手猛然加重，熊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刀疤臉賠着笑往火堆添柴：“封玄清中了七絕纏心毒，又被離大人捅穿膻中穴，定然活不過三日…”
"廢物！"南宮月突然甩出根銀針，細針貼着麻杆耳廓釘入樹幹，針尾綴着的珍珠流蘇簌簌顫動，“三天前你們也是這麼說的！”
胖子抹了把額頭的油汗，南宮家腰牌在暮色裡泛着幽光。他剛要開口，南宮月腕間的鎏金镯突然迸發紅光。
"噓——"南宮月并指抹過朱砂痣，紅光在虛空凝成水鏡。鏡中粗布少年正彎腰攙扶流民老婦，身後玄衣人影的鎏金劍鞘在暮色裡一閃而逝。
"封玄清！"麻杆修士霍然起身，熊血順着短刀滴入火堆，炸起腥臭的青煙。
南宮月指尖纏繞着銀針流蘇，眼尾掃過水鏡裡白子睿的背影：“這野小子什麼來路？”
"管他什麼路數！"刀疤臉舔着刀刃獰笑，“鍛骨三重的蝼蟻，正好給月大人試新煉的千蛛毒——”
山風卷着灰燼掠過，鎏金镯突然再次迸出血色光芒。南宮月臉色驟變，流蘇銀針在掌心凝成星軌：“西南三十裡！封家小狗的臭味隔着山都聞得到！”
胖子攥緊熊腿的手背青筋暴起，油星子濺在南宮家腰牌鸾鳥紋的眼睛上。他忽然覺得那振翅欲飛的神鳥，像極了被金鍊鎖在床頭的南宮月。
另一側山道
白子睿踢飛沾血的熊骨，硫磺晶砂在靴底碾出焦痕：“拿流民當誘餌，南宮家是畜生投胎的吧？”
暮色将他的影子拉長成張牙舞爪的怪物，驚起枝頭夜栖的寒鴉。封玄清劍尖挑起染血的鸾鳥紋銅環，二十八宿陣紋在銅面遊走如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