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硯台,将九嶷山西麓的松林潑成深淺不一的墨色。
白子睿蹲在倒伏的雷擊木後,鼻尖萦繞着焦木混着硫磺的刺鼻味道。他數着三十丈外晃動的四個黑影,掌心沁出的冷汗把地火餘燼搓成黏糊糊的泥團。
"一、二、三、四…清哥哥,他們人好多!"他壓低嗓音扯了扯封玄清的箭袖,“那個穿紫衣服的娘炮什麼來頭?”
封玄清鎏金劍鞘上的螭龍紋正在吞吐月華,聞言劍穗輕輕一顫:“南宮月,通脈一重。後面兩個鍛骨七重,最矮的是鍛骨六重。”
封玄清劍穗纏住白子睿腰帶往後拽,“躲到震位青石後。”
白子睿盯着南宮月煙紫披風下若隐若現的猩紅肚兜,突然被鎏金腰牌的反光晃了眼。那鸾鳥銜珠的紋樣讓他想起三天前在溶洞煉出的龍紋丹——同樣華麗的雕工,卻透着股陰邪氣。
"要不咱們…"他話未說完,松濤突然發出詭異的沙沙聲。南宮月腕間的金鈴無風自動,在漸起的夜霧裡蕩出妖異的漣漪。
"封家小狗兒~來了就出來吧?"黏膩的嗓音裹着脂粉香飄來,驚得白子睿後頸寒毛倒豎。
他看到南宮月翹着蘭花指撥開銀絲流蘇,眉間朱砂痣在暮色裡紅得滴血,煙紫披風下的猩紅肚兜随喘息起伏:“躲起來偷窺奴家的容顔,可是看癡了?”
封玄清突然按住他後腦往青苔裡壓,白子睿的鼻尖頓時沾滿腐爛松針的黴味。他掙動着從對方指縫間吼出聲:“大嬸兒您還是蹲下來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白子睿突然蹿上青石,“我家清清玉樹臨風、高大威猛、八塊腹肌,能瞧上你這老黃瓜刷綠漆的妖怪?”
整片松林驟然死寂。
南宮月精心描繪的遠山眉裂開蛛網狀細紋,蔻丹染就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小畜生找死!”
流蘇銀針暴雨般傾瀉,封玄清揮劍織就冰火天羅。白子睿抱頭鼠竄時,三枚銀針貼着後頸釘入岩縫,針尾綴着的珍珠流蘇還在簌簌顫動。
"給我撕了那小賤人!"南宮月甩出個鎏金獸籠,八眼鬼面蛛破匣而出。這畜生足有牛犢大小,螯肢泛着幽藍毒光,腹部的鬼面紋随着呼吸明滅。
地面震顫,八眼鬼面蛛破土而出。牛犢大小的妖獸揮舞着幽藍螯肢,腹部的鬼面紋随着呼吸明滅,噴出的毒網将月光都腐蝕出焦痕。
胖子修士掄起玄鐵重錘砸向封玄清面門,麻杆的□□卻陰毒地卷向白子睿腳踝。
封玄清旋身将白子睿甩出戰圈,月白錦袍在毒網中綻開冰蓮。天壬水火決催動的劍氣如遊龍驚鴻,所過之處松脂汽化成淡金薄霧。
“锵!”
“跑!”
重錘與劍鞘相撞的火星點亮了南宮月猙獰的臉。他咬破舌尖噴在銀針上,三千流蘇化作暴雨梨花:“離兒給我的本命蛛,可是飲過通脈境修士的血!”
白子睿滾進灌木叢的瞬間,看到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鬼面蛛的螯肢穿透封玄清護體罡氣,在月白錦袍上撕開三道血淋淋的豁口。
但下一瞬,冰焰自傷口噴薄而出,将妖獸的毒腺凍成剔透的藍水晶。
"你竟然突破通脈境了?!"南宮月尖利的指甲扯斷一縷銀發,“你三天前不是剛鍛骨九重嗎?”
封玄清抹去唇邊血痕,通脈境威壓震得松針簌簌如雨。他劍尖挑起塊冰晶,映出南宮月扭曲的倒影:“這份大禮,可還滿意?”
胖子修士突然慘叫,重錘脫手砸斷自己腳骨。他的瞳孔裡倒映着封玄清踏着離火而來的身影,那鎏金劍鞘上的螭龍仿佛活了過來。
松脂燃燒的噼啪聲混着冰晶爆裂的脆響,封玄清劍鋒上的太極陣圖正瘋狂旋轉。
南宮月的白绫纏住三棵百年紅松,柔軟的綢緞在月光下繃成奪命鋼索,每一次揮動都帶着催山裂石的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