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王記鐵匠鋪染成紫檀色,青磚院牆上蜿蜒着某種粘稠液體幹涸的痕迹。硫磺粉從獸皮袋縫隙漏出,在屋脊拖曳出斷續金痕。
封玄清劍穗纏住少年腰肢躍過院牆時,月白錦袍掃落幾片枯葉。那葉片墜地的脆響驚得白子睿後頸寒毛倒豎——整座三進院落寂靜如墳,連盛夏應有的蟬鳴都消失殆盡。
白子睿靴尖剛觸到内院石闆,濃烈的甜膩脂粉氣混着鐵鏽味直沖鼻腔,熏得他喉間泛起酸水。
"坎位。"封玄清并指抹過白子睿眼皮,通脈境靈力在少年瞳中凝出淡金紋路。穿過垂花門的刹那,白子睿突然幹嘔——雕花門廊下懸着的艾草束早已枯黑,腐臭混着脂粉香凝成粘稠的霧瘴。
二進院東廂房的菱花窗大敞着,窗紙殘留的抓痕像厲鬼的指印。白子睿靴底碾碎半截金步搖,女子常戴的鎏金耳墜正卡在青磚縫裡,折射着詭異血光。
封玄清劍鞘橫擋在少年身前,通脈境靈力在周身凝成氣旋。西南角的廂房滲出暗紅燭光,窗紙被血漬浸得半透,隐約可見三道人影正以詭異頻率晃動着。
白子睿指尖青芒閃爍,鍛骨五重靈力在鼻腔凝成過濾屏障。當他擡眸望向正房時,瞳孔驟然緊縮——門廊下七盞白蓮燈籠無風自動,燈罩上的人油混着朱砂繪就的符文,正随燭火明滅淌下血淚。
"嘔…"硫磺粉在掌心灼出焦痕,白子睿死死捂住口鼻。血腥氣混着某種甜膩的腥臊味,像腐爛的蓮花浸在屍油裡發酵。
"閉息。"鎏金螭紋劍穗掃過白子睿鼻尖,清氣勉強壓住腥甜。兩人足尖點過淬火池凝結的冰晶,硫磺餘燼在瓦片上烙出淺淡足迹。
封玄清突然攬住他腰肢騰空,月白錦袍在虛空劃出星軌。兩人輕若鴻毛落在正房屋頂時,瓦片下的呓語如毒蛇吐信般鑽入耳膜。
“我的…都是我的…”
白子睿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聲音像是王鐵匠,卻裹着砂紙磨鐵般的嘶啞,混着黏膩的咀嚼聲,令人聯想到鬣狗撕扯腐肉。
封玄清劍鞘輕挑瓦片,琉璃瓦碎裂的輕響被屋内聲浪吞沒。白子睿俯身窺視的瞬間,鍛骨境淬煉的目力将煉獄盡收眼底——
掀開的瓦片縫隙裡,燭火将屋内映得如同煉獄。
翠娘仰躺在鴛鴦戲水錦被上,鵝黃襦裙如敗荷攤開。她精心描繪的柳葉眉還彎着,嘴角卻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牙床。剖開的腹腔像朵糜爛的蓮花,暗紅髒器被啃食得支離破碎。
王鐵匠布滿燙疤的粗指深陷在翠娘青白的肚腹中,腸管纏繞在他小兒子沾滿胭脂的手腕上。二兒子正将半顆腎髒塞進嘴裡咀嚼,粘稠血水順着胡須滴在繡着并蒂蓮的錦被上。
王鐵匠鐵灰的指甲摳進兒媳子宮,抓出團血肉模糊的胚胎塞進次子口中。長子正撕咬翠娘肋排,骨裂聲混着喉間咕哝:“爹…再給塊心尖肉…”
"我的…全是我的…"三個男人喉間滾出非人的咕哝聲,指甲縫裡的血肉碎屑随着動作簌簌掉落。翠娘空洞的眼窩朝向屋頂,塗着蔻丹的指尖還死死攥着撕裂的鴛鴦枕。
白子睿胃液翻湧,鍛骨境靈力在經脈裡橫沖直撞。當他看見王鐵匠挖出翠娘眼球抛給幼子當零嘴時,終于忍不住幹嘔出聲。
瓦片墜地的脆響驚動饕餮者,三顆頭顱以違背常理的角度猛然上仰。王鐵匠左眼嵌着半片指甲,腐肉間蠕動的蛆蟲随擡頭動作滾落;小兒子嘴角撕裂至耳根,猩紅牙床上粘着縷縷長發。
“誰?!”
封玄清劍鞘掃落的白瓦砸在青磚上。屋内三人齊刷刷擡頭,六隻血糊糊的眼窩同時轉向屋頂缺口——他們的瞳孔已擴散成漆黑孔洞,眼白爬滿蛛網狀血絲,額間赫然烙着血色蓮印。
白子睿對上那非人的凝視,鍛骨境靈力在經絡裡亂竄。封玄清掌心突然覆上他雙眼,冰霜靈氣順着睫羽沁入太陽穴:“閉眼。”
但那一瞬的視覺沖擊已烙進腦海:翠娘潰爛的子宮裡爬滿紅線蠱蟲,王鐵匠胸口的血洞鑽出半截螯肢,而次子嘴角挂着的碎肉——分明是截人類指骨!
屋内血腥氣化作實體撲面,白子睿袖中七星鼎應激暴漲,鼎腹山河紋噴出地火屏障。搖曳火光裡,王家三人仍機械地撕扯着屍身,碎肉從他們鼓脹的腮邊溢出,在地面積成黏膩水窪。
"走!"封玄清挾着白子睿破空而起,月白錦袍割開腥臭夜霧。正房門闆轟然炸裂,三具活屍撞碎窗棂撲來,王鐵匠揮舞的鐵鉗還滴着黑血。
白子睿袖中甩出硫磺粉,地火餘燼在虛空炸成火網。屍傀在烈焰中發出非人慘嚎,卻依然手腳并用地爬上院牆,肚腸拖曳在瓦片上畫出猙獰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