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玄清捏住白子睿鼻尖，少年"噗"地噴出口水，迷迷糊糊啃上他下巴："清哥哥的夜宵真硬..."話音未落被拎着後領提起來。

"有動靜。"霜色劍穗纏住窗棂，映出外面晃動的幽藍光影。

白子睿順勢啄了下封玄清耳垂："比村口二嬸罵街還有趣？"說着被拽出門檻，正撞上提着夜壺當燈籠的玄真子。

"無量...嗝..."老道士的豁口道袍沾滿桃膠，"屍氣裹着桃仙靈氣，像臭豆腐蘸蜂蜜..."

三人貓腰溜到曬谷場邊。白子睿薅了把桃枝編成草環，剛扣頭上就被封玄清換成鬥笠。玄真子摸出豁口羅盤當盾牌，卦針轉得比王少爺尿褲子還勤快。

月光下，腐屍們正排隊領桃膠。胖大嬸的熒光膏藥抹過，骨架上"滋滋"冒出肉芽。有個獨眼的腐屍抹完膏藥，眼眶裡"噗"地長出顆桃核當眼珠；斷腿的抹了膏，腿骨上纏滿桃枝當筋絡。

玄真子的羅盤突然冒煙："無量...這桃膠竟能生死人肉白骨？"

"戌字營領農具！"胖大嬸踹開谷倉門，裡頭碼着铮亮的鋤頭鐮刀。打頭的腐屍領了把鏽犁，犁頭突然開滿熒光桃花，驚得這厮同手同腳轉了三圈。

白子睿憋笑憋得發抖："比醉仙樓雜耍還帶勁！"

腐屍隊伍扛着農具往村東挪。有個扛耙子的被自己腸子絆倒，爬起來時腸子自動打了個蝴蝶結。封玄清劍穗掃過田埂，霜紋映出地裡滲出的血水正被桃根吸收。

三百腐屍齊刷刷下地，場面堪比書院學子晨讀。掄鋤頭的把土坷垃敲得細碎，把田鼠窩刨成蜂窩煤，揮鐮刀的割草如風卷殘雲，扶犁的更絕——犁出條九曲十八彎的溝，活像玄真子畫符的手抖線。

"敗家玩意兒！"胖大嬸甩出桃枝鞭，抽得腐屍們直跳踢踏舞，"壟要直得像老娘的掃帚把！"

領頭的腐屍突然開竅，鏽犁頭"唰"地切出條直線。後頭弟兄們有樣學樣，不多時整出百畝晶光閃閃的田壟。月光照在腐屍新長的皮肉上，竟泛出桃膠般的琥珀色。

白子睿蹲在田埂啃桃核："好家夥！陰兵轉職莊稼漢？"

"戌時三刻澆靈泉！"胖大嬸敲響陶罐。腐屍們排隊到古井打水，有個缺心眼的把自己腦袋當水桶，晃悠着往田裡倒腦漿，被胖大嬸一瓢桃膠糊住天靈蓋。

澆完水的田壟裡，胖大嬸撒下金燦燦的谷種。腐屍們笨拙地學着播種，有個往土裡塞了三把種子，被胖大嬸提着耳朵訓："當地主老财下崽呢？"

月光淌過腐屍們新長的皮肉，泛着熟桃子般的蜜色。扛犁的腐屍突然崴了腳脖子，斷骨"咔吧"彈出截桃枝——胖大嬸甩來團桃膠糊住傷處，那桃枝竟抽條生葉，轉眼長成根青翠犁柄。

"戌字營犁地組上工！"銅鑼震落三顆晨星。

三十具腐屍齊刷刷架起鐵犁。領頭那個脖頸還露着骨茬，桃膠凝成的喉結上下滾動："一！二！推——！"鏽犁頭切進黑土，翻起的泥浪裡裹着去年秋收的谷殼。

白子睿蹲在田埂嚼茅草根："好家夥！比醉仙樓廚子片鴨還齊整！"

腐屍們犁到第七壟，有個缺心眼的把褲腰帶耕進了土裡。胖大嬸甩出桃枝鞭卷住他腳踝："爛骨頭要什麼臉面！"腐屍捂着露腚的破布條，新長的面皮漲成豬肝色。

播種組挎着篾筐登場。竹篾裡金谷粒裹着桃膠膜，在月光下活像裹糖霜的杏仁。領頭腐屍抓把谷種揚手要撒，被胖大嬸一瓢扣在腦門："當是喂雀兒呢？"

腐屍們排成雁陣，食指與中指并作點穴狀——原是生前練過鷹爪功的，如今拿來點種倒合适。谷粒入土三寸，不多時鑽出嫩綠芽尖，晨露一沾便蹿高一指。

玄真子豁口道袍沾滿草屑："無量...這桃膠裹種的法子，比天樞觀的青木訣還靈驗！"

澆灌組的腐屍們排成蜈蚣陣，木桶從古井連到田頭。有個獨臂的晃悠着空桶要偷懶，井底突然蹦出個胖頭魚娃娃，滋他滿臉水花。

"戌字營的！"胖大嬸叉腰立在辘轳上，"今兒澆不完十畝白崧，全隊喝洗腳水！"

腐屍們吓得骨架嘎吱響，獨臂那個竟用腳趾勾起木桶。清泉潑在菜苗上，卷心白崧"啵"地綻開層層翡翠葉，驚得籬笆上打盹的蘆花雞撲棱翅膀。

封玄清劍穗掃過菜畦，霜紋映出葉脈裡遊走的清光："桃膠混了甘泉，竟能催發草木靈性。"

晨光染紅第一朵雲時，腐屍們歪七扭八癱在草垛旁。胖大嬸挨個往他們天靈蓋貼桃膠膏，有個貪嘴的偷舔，舌尖粘在腦門上直晃悠。

"收工——！"銅鑼驚飛滿場麻雀。

腐屍們排隊鑽進薄皮棺材，有個戀戀不舍攥着把土坷垃。胖大嬸踹棺蓋時，白子睿分明瞧見那腐屍新長的指甲蓋裡，嵌着粒将醒的野麥種。

朝霞漫過田壟時，三百具腐屍悄無聲息沉入地底。昨夜犁出的田溝裡，嫩苗已然蹿到膝蓋高，葉尖挂着未晞的露，活像胖大嬸罵人時噴的唾沫星子。

白子睿扒着門縫看裡正打鼾，翡翠藤蔓卷走老漢枕邊啃剩的桃核："這呼噜打得比戌字營犁地還響！"

三人溜回西廂時，王少爺正抱着夜壺說夢話："翠花...這金镯子配你腳脖子..."玄真子豁口道袍勾住門栓，驚得梁上家雀撲棱翅膀。

白子睿癱在竹椅上啃腌桃脯，腿架得比玄真子的發髻還高："清哥哥你說那胖嬸子是修士嗎——"少年突然被桃核噎住，封玄清劍鞘輕拍他後背，核"噗"地擊中梁上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