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則玉将他們在離城發生的事情簡略概括了一下,誰知趙釺在聽到他的回答後臉色很明顯地陰沉了下來,他語氣莫測道:“所以是因為你,她才變成這樣的是嗎?”
這扣鍋也是……非常精準了。
“是。”裴則玉說。
趙釺點了點頭一收藥箱道:“救人可以。”他直視裴則玉的眼睛說:“但是我要把人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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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你就這麼讓人把你夫人帶走了啊!”陳子康痛心疾首道,“你怎麼知道人家是不是别有用心?”
裴則玉淡淡道:“不會的。”他神情莫測,“阿璃在他那兒,會更安全。”
然後他一轉話題問道:“對了,你之前寫信和我說我的人已經到了縣内,裴然也在嗎?”
誰知陳子康聽到這話突然沉默了下來,他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把事實說了出來,“十四我也不瞞你了,裴然趕到縣城的時候已經身受重傷,我當時已派人奮力醫治,但是……”
裴則玉聽到這話猛然變了臉色,“帶我去見他。”
陳子康帶人來到了一個房間,他在推開門前停住了腳步,然後轉身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手帕對裴則玉道:“十四,你要不,捂一下?”
裴則玉沒有回答,隻加快腳步先一步上前推開門。
甫一打開門就有一股惡臭迎面襲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躺在木闆床上全身蓋着白布的人。
裴則玉呼吸一窒,他顫抖着手掀開白布,一張面色慘白的臉露了出來。
正是裴然。
“三天前他騎着馬突然闖進我縣内,沒等守城的侍衛将他攔住他就自己從馬上摔了下來,我趕過去的時候,他的背後被人射中數箭,血流不止,我隻聽到他留下一句‘你被三皇子的人襲擊下落不明,希望我能趕緊派人去找你’,之後人就不行了。”陳子康在後面捂着口鼻解釋道。
“最近天氣炎熱,我本想着若是你再不來,我就先送他入土為安,幸好趕上了。”
裴則玉閉了閉眼,他深吸一口氣說:“他可有留下别的什麼話?”
陳子康思索了片刻說:“他很擔心你,一直希望我能趕緊找人去救你。十四,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像是回憶到了從前,“我還記得是在收複長關郡的時候,我們三個一起并肩作戰,路上糧草告急,裴然偷偷下河捕魚,一個人捕了百餘條,整整一夜!我都懷疑整條河的魚都被他捉完了!”
“現在想起來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事,誰知道一晃已經五年了。”陳子康感慨道。
回憶湧起,流水般的畫面裹挾着殘存的記憶席卷而來,裴則玉好像聞到了當年的烤魚味。
半生不熟的魚肉混合着尖刺被囫囵吞了下去,确是他當年行軍路上難得嘗到的好味道。
他想起自己在一翻飽腹中回身找功臣,卻看到了功臣本人默默背身擋住了在水中泡了一夜發白的手腳,但卻擋不住那慘白的臉色,竟和現在的樣子如出一撤。
隻是那年他會笑着對自己說:“将軍我沒事兒!”
現在的他卻再也不會開口,也開不了口了。
裴則玉喉口一緊,隻感覺胃裡一陣翻湧,曾經吃下的夾生的魚肉似乎在這一刻後知後覺發揮了作用,反胃感撲面而來。
“十四你怎麼了?”陳子康被他的反應吓了一大跳,“怎麼突然就這樣了?是不是這裡的味道太難聞了?我們趕緊出去。”說着就要扶人走出去。
裴則玉擋住了他的手啞聲說:“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和他待一會兒。”
陳子康愣了愣,“你這樣……可以嗎?”他擔憂道:“我不放心。”
裴則玉沒回話搖了搖頭。
“十四,人死不能複生,我們應該向前看。”陳子康勸解道。
裴則玉默默背過了身。
“好吧,但是就一炷香時間,一炷香之後你若是還不肯不出來,我就算拖都要把你拖出來。”陳子康看着某人的背影說。
見某人終于點了點頭陳子康才放心走出來。
“呼!”他深吸一口氣,“差點被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