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子噼裡啪啦,魏淵覺得有些吵,忍不住擡手掩了掩耳朵。
一擡手,隻覺得一陣鑽心似的疼痛,幾乎是同時,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别動!”
一隻手止住了她的動作。
疼醒了。
這聲音……是雲歸妄,魏淵睜開眼睛望着他,見他隻着一件中衣,再一低頭,他的外袍竟然搭在自己身上。
袖子還撕破了。
兩人在山洞裡,山洞裡攏着火,火煙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定睛一看,火中除了柴禾,還有一把不曾燒幹的藥草,就在魏淵觀察中間,雲歸妄又從一支竹筒中倒出一些,添了一把進去。
魏淵猜想,這是用來驅逐野獸或者蚊蟲的草藥。
山洞外夜色如墨,隐約能聽見水聲。
“滾下山崖的時候,殿下不會自保,受了些傷,草民方才已經替殿下包紮過。”雲歸妄說:“幸好山崖不深,崖下又有水,當時草民又未曾走遠,否則真是吉兇難料。”
是了,有水,魏淵記起來了,當時兩名刺客并不戀戰,一招一式也并不是奔着要她姓名而來,仿佛與她纏鬥隻是為了把她打下山崖,落下山澗後,魏淵運氣不錯,落在一處水潭中。
雖然生前是雲州人氏,但畢竟是高門大戶之女,小時候學過凫水,落水後,拼着最後一絲力氣爬上了岸。
再後來的事情……魏淵暈了過去,便不是很清楚了。
昭公主這具身體,到底還是太過虛弱了。
魏淵依稀能感覺到此時自己起了熱,興許正因如此,雲歸妄才特地為自己添了衣。
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魏淵躺在這裡,并未覺得不适,落水濕透的衣物早已幹了。
“孤能坐起來嗎?”魏淵問。
她害怕傷勢加重,不敢擅動,黑亮的眼睛盯着雲歸妄,問道。
“可以。”雲歸妄伸手扶了她一把:“隻是小傷,右臂不要亂動就是了。”
确實,右臂隐隐作痛,魏淵暗自歎了口氣,莫名其妙受了傷,又不知道要将養多久。
“現在大約是什麼時辰?”雖然沒有抱太大希望,魏淵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戌時。”雲歸妄仿佛知道魏淵心中所想,沉吟片刻道:“若是衛率中能有人将此事及時報予大部隊,想來……最晚子時,昭公主衛率便該找到此處了。殿下不必過于憂心。”
魏淵聽罷“嗯”了一聲,又不再說話了,隻是靜靜看着對面的人。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日刺駕案發生之時,使暗器那一夥有人落網,如果對方主謀還算警醒,此時就不應該再派人來——或者說,就算是再次派遣,也應該是派人劫囚。
她早想到了這一點,在兩個月兒那頭,已經命人将生擒那兩名刺客藥昏了放在囚車裡,做了個請君入甕。不過,想來并無人劫囚,魏淵與弦月約好了的,如果有人沖着這二人來,則放另一種信号。
那麼是使飛刀那一夥?更不可能,她敢确信,參與此事之人要麼不知情,要麼忠心耿耿,絕對不可能走漏風聲……不,若說不忠,确有一人難以保證。
魏淵不動聲色地瞥了雲歸妄一眼。
此時雲歸妄對坐一邊,分明還是那副神情那副儀态,可無端讓人覺得不對勁,有一個想法在魏淵心中逐漸成型。
莫怪上位者多疑,實在是身家性命貴重,可現在開口,萬一雲歸妄突然暴起傷人,又當如何?
該當如何?一時間魏淵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最終還是決定賭一賭,她輕輕喚了一聲雲歸妄。
不是雲卿,隻是雲歸妄。
“雲歸妄。”魏淵沒有斟酌,表現得同雲歸妄一樣笃信:“那兩名刺客,其實是沖着你來的吧?”
她緊緊盯着雲歸妄的眼睛,臉龐,動作,期待能找到什麼證據,來支撐這一猜測。
是的,猜測,笃信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