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夠讓宋永霖稱為“貴人”的……宋楚惜心中一凜,世間并無幾人了。
宋永霖這是想要提醒她,這船舫中人多眼雜,暗處有“貴人”的眼線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派侍衛過來,本意也是幫她躲開那些人。
今日不論是宋永霖突然現身船舫,還是殃及鶴行風一事,明顯都是“貴人”的有意安排。
而三哥說的那句,“天命不可違,她可以。”
足以說明,她是他們計劃之外的變數。
除了幫助鶴行風之外,宋永霖也更希望宋楚惜能夠幫他一把。
宋楚惜心中暗自思忖,究竟是什麼樣的麻煩,竟讓三哥變成了如今這幅年老的模樣?
侍衛将宋楚惜引到空居室前,便轉身隐沒于黑暗之中,宋楚惜正要推門而入,忽見一抹蹤影掠過,格外眼熟。
不做他想,宋楚惜徑直踏入居室内,環顧了一圈四周,室内陳設精緻且極為風雅,地面上鋪設着桃木色絨毯,窗下放置的高幾上擺放着青白釉梅瓶,其中斜插着幾支鮮紅欲滴的紅梅,增添着生機與詩意。
屏風後,侍女已提前做好夜床[1],床頭放着一樽香爐和一碗溫熱的茯苓羹[2],二者皆是安神助眠之物。
若是來遊玩賞雪,文人墨客必定歡喜。
可惜宋楚惜現在并沒有這樣的閑情雅緻,她落下門栓,簡單洗漱後,走向床榻邊,手中端着一杯清茶,倒入了香爐中,青煙驟熄,湮滅香氣。
“吱——吱吱——吱”
到了後半夜,岸上的絲竹管弦聲漸漸淡了下去,寂靜中,門栓被撥動的聲音格外沉悶而突兀。
室内,低垂的幔帳被月光映照得朦胧半透,宋楚惜側身而卧,雙手悠然地搭在胸前,蓮藕似的半截白皙手腕露在外面,身影随着呼微微起伏,曲線曼妙,盡顯閑适與惬意。
就在宋芷嫣認為宋楚惜熟睡不醒之時,蹑手蹑腳地走進屋内,尋了個角落,靜靜待着。
誰知,宋楚惜一直在等她。
宋芷嫣的一舉一動全部落入宋楚惜的眼中,待宋芷嫣靜下來不再挪動身形時,宋楚惜驟然掀開被子,翻身下床,直接果斷地走到宋芷嫣的面前。
宋芷嫣剛剛平靜下來的心陡然提高,嘴裡磕磕巴巴地說着:“你……你……你怎麼???”
“噓。”
宋楚惜伸了根手指示意,随後拿起矮幾上的火折子,她正準備點亮矮幾上的蠟燭,不料火折子剛剛亮起點火星,就被宋芷嫣攔下。
“别點,他們會發現。”
宋楚惜靜靜地按住宋芷嫣的手,輕搖了搖頭,小聲道:“二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話落,她将燭火點亮,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慵懶地坐在一旁,睡眼惺忪,那濕潤的眼眸好似在哭訴着自己在睡夢中被吵醒的不情願。
室内明亮了起來後,宋芷嫣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坐到了矮幾的另外一側,讪讪道:“三妹,是我吵醒你了?”
宋楚惜也極為配合的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回道:“二姐,你怎麼也不跟我打聲招呼就進來了。害得我以為是賊,差點就喊人了。”
“呵……呵呵。”宋芷嫣尴尬地一笑,眼神飄忽着掃視着四周,極為緊張。
看來那位“貴人”是父皇派來的人了。
若是皇後,宋芷嫣最起碼不會像現在這般畏懼。
“二姐,你該不會是想逃跑吧?”
宋芷嫣身着樸素,發髻簡單挽起,頭上不見一支朱钗首飾佩戴,唯有幾縷細發垂落,更顯憔悴。右側肩膀上背了一個包袱,包袱不大,卻沉甸甸的,似乎裝着不少東西。
她這般坐立難安,看上去倒真像是要匆忙逃離宋宮。
可她為什麼要選擇這座船舫,莫不是被人蒙騙?宋楚惜心中暗自想着。
“三妹,現在就我們二人,你也不必裝瘋賣傻,想問什麼便問吧。”宋芷嫣語氣不耐。
宋楚惜微微颔首,問出口的第一句話就令宋芷嫣驚訝,“二姐會調香,還是會醫術?”
亦或是二者皆有。
“略學過一點醫術,稱不上。”
宋楚惜接着說道:“當日宮宴之上,是二姐假傳母後口谕,暗中指使我的侍女翠雲暗中謀害燕妃的龍胎。
本想借機挑起母後與燕妃的矛盾,惹父皇不悅。後來見事情不成,又能夠在瞬間将禍事轉嫁于我,引起母後對我的懷疑。”
說罷,宋楚惜頓了頓,目光看向宋芷嫣時,帶了一絲惋惜,“二姐,若是沒有楚國和親一事,以你的心思手段,你定然是……哎,可惜了。”
宋芷嫣扯出一抹譏諷,說道:“可是我籌謀許久,一下就被你與大姐識破,這并不是什麼好事。”
她見宋楚惜神色自若地端着茶盞淺飲,頓時覺得有些許口渴,可擡手要拿面前的茶壺時,又縮回了手,一臉厭煩的坐在一旁。
“看來大姐已經勸說過二姐了,二姐并不準備聽從。”
宋芷嫣聽聞,眼神閃爍了一下,冷哼一聲,“聽從?如今這般局面,若是我真的遠嫁楚國,不出數月,你們就能等到我身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