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殿門的瞬間,宮殿上方的橫梁轟然砸下,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
若是侍衛首領再晚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月光被濃煙染成血色,夜風卷着灰燼拂過面頰,宋楚惜與翠羽兩人灰撲撲的站在院中,鬓發散亂,瑟瑟發抖。
翠羽的肩頭的燙傷在冷風中顯得格外猙獰。
太醫提着藥箱匆匆趕來,隻見宋楚惜死死地攥着翠羽的手腕,十指都掐進了皮肉裡。
而幾個嬷嬷捧着大氅要來攙扶,宋楚惜卻突然大叫起來,“别過來,你們都别過來!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
凄厲的尖叫刺破夜空,驚得回廊下的銅鶴風鈴叮當作響,太醫聞言立即止步,幾個嬷嬷更是吓得連連後退,不敢靠近。
緊接着宋楚惜松開了翠羽,将她往旁邊推,自己踉跄着癱倒在地,以頭搶地,整個額頭被撞出血痕,雙手抓着淩亂的發髻,口中斷斷續續地:“别打我,别打我,我好痛苦,我聽話……我不會說出去的,求你們别打我……求你們。”
翠羽強忍肩上劇痛,撲通一聲跪在宋楚惜前面,她太明白這場戲該怎麼演了。
“殿下,您快醒醒啊!”
翠羽帶着哭腔喚道,卻不敢上前觸碰宋楚惜,轉頭對衆人訴苦:“殿下這是又發病了,最害怕生人靠近。”
“這可如何是好,皇後娘娘還在病中,陛下此刻還在禦書房宣見鶴大人,三公主這般模樣,可不敢輕舉妄動啊。”
“不如先去請崔貴妃娘娘前來,再派人去禦前傳話。”
侍衛們同太醫壓低聲音交頭接耳,卻發現站在一旁的幾位嬷嬷都沉默不語,紛紛垂首掩飾自己的心虛。
他們心中大概也猜到三公主口中所言非虛。
宋楚惜寝宮的動靜這樣大,早已驚動了後宮不少妃嫔,可她們心中十分清楚皇後娘娘對于這個公主的态度,各自都持冷眼旁觀,看熱鬧的心情。
唯有崔貴妃不懼皇後,她聽聞侍衛來禀報宋楚惜的境況後,連忙吩咐下人備轎攆前去看望。
不想等她到達時,卻發現宋乾帝與鶴行風兩人早已經到了。
“到底怎麼回事?”
翠羽被宋乾帝的帝王威嚴震懾到,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回道:“啟禀陛下,奴婢剛為按例為殿下點了安神香,伺候殿下安寝,誰知殿下突然……就成了這樣。”
崔貴妃見宋楚惜蜷縮成一團,拿出手帕掩面,眼角擠出幾滴淚水,上前想要扶起她。
“貴妃娘娘!”
還不等侍衛們說完,宋楚惜突然抓起地上的燭台,抵在自己的脖頸,歇斯底裡地笑起來,“我做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緊接着又抱頭蹲下,渾身劇烈地顫抖着,聲音裡帶着驚慌地哭腔,“不要過來,都别過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别打我。”
見到宋楚惜瘋癫的模樣,着實将崔貴妃吓了一大跳,她瞬間真的眼淚流下,連忙回到宋乾帝的身邊,委屈道:“陛下,臣妾看三公主也可憐了,陛下一定要為三公主做主啊。”
宋乾帝神色凝重,他之前聽聞過宋楚惜身邊的下人以下犯上,原以為交給皇後處置,這些事情早就不會有,不想竟愈演愈烈。
“太醫,細細檢查三公主今日接觸的物品,并為三公主診治。”
待宋乾帝吩咐完太醫,轉頭看向了鶴行風,接着說:“鶴卿,你去吧。”
鶴行風很快反應過來宋乾帝的意思,快步上前,恭敬道:“得罪了。”
眨眼之間,一記手刀劈向宋楚惜的後脖頸,宋楚惜暈倒過去,鶴行風眼疾手快地扶住宋楚惜的後背,又示意翠羽接過。
待宋楚惜氣息漸穩,被宮人擡往偏殿診治後,宋乾帝與鶴行風兩人離去,崔貴妃多留了片刻,親自看過太醫的診斷後,又吩咐下人留下照料,方才回宮。
連日來,後宮紛波不斷,人心惶惶,前朝亦隐隐透出幾分不安。
這日,宋乾帝單獨召見了欽天監監正,詢問天象。
監正跪伏在地,聲音沙啞道:“微臣近日觀天象,發現紫微垣旁似有赤氣萦繞。”
宋乾帝擡眸,不解道:“這是主何征兆?”
隻見監正沉思片刻,最終吐出幾個字來:“回陛下,此乃熒惑守心之象,主帝王易位,天下大亂。”
宋乾帝猛地從龍椅上起身,帝王威壓裹挾着濃重的殺意,喉結艱難滾動,厲聲道:“一派胡言,朕登基以來夙興夜寐,天下晏然,怎會天下大亂!”
監正冷汗涔涔,忙伏地叩首,“請陛下明鑒。”
宋乾帝用力的握住龍椅,喉結滾動時帶起壓抑的粗重喘息,面容緊繃如弦地問道:“監正可有破解之法。”
“微臣看天象,發現這團赤氣已萦繞在陛下身邊多年,恐是宮中之人。陛下需要将此人找出,遣送出宮;若是送到佛堂靜修,以佛法滌蕩火氣,可保陛下萬安。”
“如何找到此人。”宋乾帝突然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