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聞衍舟的尾字咬字太輕，微風拂過被吹散了去，辛芷沒有聽清。

聞衍舟本想提議領着辛芷去梳洗一番的，卻在開口之際，私心地想讓濃稠的氛圍停留長久一些。

聞衍舟沒有讓下人忙碌，為表歉意，他親自帶着辛芷來到井旁，打上清涼的泉水。

辛芷多次勸阻，卻被聞衍舟一句輕飄飄地“我們是朋友”，給堵了回去。

辛芷把整張臉埋在水裡，冰涼的觸感刺激着她的感官，讓她又一次反思起自己同聞衍舟的關系。

“要不要我幫你？”聞衍舟看辛芷半天未曾擡起頭，有些擔憂地詢問道。

辛芷一激靈，趕忙直起身子，清秀的面頰上挂着水珠，在夏日陽光的關照下反射着柔光。

她胡亂用抹了兩下側臉，拂去不斷滴落的水漬。

“你也洗一下手吧。”辛芷目光落在聞衍舟的手指上，上面沾了些許的草屑和口水，破壞了修長指節原本的美感。

“好。”聞衍舟不知為何，從剛才起就有些呆愣，聞言也隻是機械地把手指伸進水盆。

他身量太高，即使水盆架在井邊的石闆上，也需要彎腰才能把手放進去。

“咚咚咚”

心髒再一次吵鬧，攪亂着聞衍舟的神志。

這次又是因為什麼，他想，好像不能再怪在咖啡的頭上了。

辛芷還是心覺尴尬，借口店裡有事，提回了洗好的杯子就告别離開了。

“阿芷，等一下。”

“不了，公子，我，我店裡送牛奶的要來了，我得回去給人家結工錢。”

聞衍舟站在門口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眉頭微蹙。他似乎走入了一個從未探尋過的領域，需要時間，還有良多的思考才能理清自己的心緒。

辛芷離開聞府，回到辛家老字号，午時剛過，正好遇上了前來送奶源的力工鄭勇。

“辛老闆。”鄭勇側過頭，用脖子上挂的毛巾擦去汗水，憨厚地打了個招呼。

辛芷點頭應下。

如今，兩家咖啡店的生意十分紅火，以至于對牛奶這類原材料的消耗非常之大。

每日卯時和午時，鄭勇都會拉着一個闆車出現，闆車上是用木桶裝運的新鮮牛奶，一路從李曉霜的農場而來。

辛芷照例，用長柄勺取了一杯的量，倒入杯中，咕噜咕噜地全部喝進肚子裡。

系統給的咖啡豆辛芷自然是放心的，但農場送來的牛奶每天必須經過檢驗。

不是說辛芷對李曉霜這個合夥人不夠信任，而是做餐飲業的，一旦出現食物質量問題，口碑崩塌，就很難逆轉了。

辛芷不敢賭。

一杯牛奶下肚，剛開始還沒有什麼感覺，辛芷還照常的在店中幫忙。隻是食管中有些嗳氣，莫名的氣體在胸中上湧，像是打嗝一樣。

辛芷沒有在意，以為是早晨被那羊駝的口水惡心到了。

直到中午，白澤蘭招呼着辛芷去後院吃飯，她甫一看到那些菜肴，就胸中作嘔。

來不及解釋，辛芷飛奔出房間。

腳步剛踏進院中，就難以自抑地嘔出灰白色的液體。

“咳咳”

嘔吐的速度太快，牛奶嗆進口鼻，生生地逼出了眼淚。

“哎呀，女兒，這是怎麼呢？”白澤蘭不明所以地追出來，打眼就看見了辛芷神情痛苦地雙手撐着膝蓋，嘴角還挂着淅淅瀝瀝的涎水。

白澤蘭趕忙扶助辛芷的肩，另一手輕輕地拍打着她的背，口中止不住的關心。

“這是吃壞肚子了？還是怎麼回事？”

辛芷喘了口氣，從極端的胃腸絞擰中緩過勁來。

糟了，是牛奶的問題，她馬上便意識到。

辛芷今日第三次胡亂地用袖子一抹嘴角，顧不得白澤蘭的呼喊，沖到前廳，一把拉住工作台内正在制作咖啡的蘇念慈。

“别倒牛奶。”

“什麼？”蘇念慈被辛芷拽的胳膊驟然一偏，一杯冰拿鐵撒了一地。

“怎麼了，牛奶怎麼了？”蘇念慈是十分了解辛芷的，自己這位多年好友很少露出這種慌亂的表情。

“牛奶有問題。”辛芷言簡意赅，并且立馬吩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店員，讓她跑一趟醒亭，讓明钰那邊也不要再賣奶咖。

“麻煩你了。”辛芷拍了拍員工的肩以示事情的嚴重性。

“怎麼會這樣？”蘇念慈聽聞了辛芷剛剛的慘狀，繞到一旁的牛奶桶旁，揭開蓋子。

純白的牛奶靜靜地躺在那裡，從表面上看完全沒有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