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周拿不定主意,若這裡面住的都是人,小鬼們不用擔心,他和蔔姗實際上是很難被接受的吧......
直到站在離北正縣隻有不到五百米的地方,藍周臉都很黑。
剛剛一個沒拉住,幾個小鬼就沖了出去。畢竟生前是人,流浪了這麼久看見人煙一時激動無可厚非,藍周本不想進這個縣的,他的直覺總在預警,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走。
蔔姗從廢墟裡找了幾件很長很厚的外套,把自己從頭到腳裹了起來。藍周都很稀奇她是從哪翻出來的口罩,聲音變得悶悶的:“我們怎麼進?”
宮永城仗着人看不見自己,堂而皇之地踏進縣域,跟着味道追了過去。藍周沉默了一下,從蔔姗的口袋裡翻出了第二個口罩。
這時不知道從哪跑出來一個人,正如藍周原本想象的,穿着素色長袍和頭巾,笑容樸素地迎上來遞上兩杯茶。
藍周條件反射地後退兩步。
這個地方實在是太詭異了,藍周邊向裡走邊打量四周。明明是正午家家戶戶卻家門緊閉,從暗色的玻璃後面好像有一疊疊視線透過來。
兩人跟着那名不知道從那裡出現的婦女進了屋,讓人意外的是這間房子裡面的陳設并不舊,暖黃的壁爐光影影綽綽。
壁爐?
外面溫度少說得有二十多度,她在家裡燒壁爐?
藍周閉着氣靠近,趁女人不注意把手放在磚上感受了一下。雖然爐子裡火燒得很旺,藍周的後背一下全是冷汗。
為保不是自己冤枉了她,藍周特地悄悄把蔔姗的手也拉到上面感受了一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看向面前不停比劃手語,笑容可掬的婦人,警惕的後退兩步。
既然這些人都不是活人,藍周不敢保證他們看不到小鬼們。宮永城追過去失聯了,他們不能把這麼多人陷到危險當中。
蔔姗悄悄轉了一點方向,把藍周擋在身後。藍周不知道怎麼聯系宮永城,隻好答應女人留宿一晚的邀請。
這個地方的氣氛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們熱情好客,但女人聽到藍周同意一下就像煙花炸開一樣激動,哆嗦着出去了。
實際上也确實是煙花炸開,藍周的右眼看到女人身上赤橙的像火苗一樣的東西閃了一下,随即噴出一大堆類似鐵花的東西,四散落地。
至少這個女人應該沒有想害他們性命。
蔔姗拉着藍周說出去找找宮永城他們,正好現在這個縣的居民都在家裡,如果能找到今晚就走,這裡的人排外心理很重。藍周跟着她出門,心裡的疑窦卻一直在那裡。蔔姗說的很有道理,但,他們真的能走嗎?
下午沒走多遠就遇到宮永城了,手上拎着一串被繩串起來的小鬼,聳眉耷眼地用餘光看藍周。蔔姗看到他們也很高興,招呼着趕緊走。
然而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這裡的天在飛快地暗下來。
等到一行人回到進來的口子那天已經完全黑了,路的正當中被一個挂鐘擋得嚴嚴實實,挂鐘自體發的光閃得藍周眼睛生疼。
他确信進來的時候是沒有這座鐘的。
那座鐘無風自鳴,聲波一圈一圈擴散,砸在每個人大腦上。藍周頂着難言的疼痛擡頭,看到在座鐘光的邊緣出現了一個接一個黑壓壓的人,所有人都用兜帽把整個頭兜住,乍一眼完全分不開。
一雙雙腳給人帶來的精神壓力是巨大的,尤其藍周身負陰陽眼。難言的疼痛在藍周腦中一圈一圈擴散,毫不留情地敲在他神經上。在失去平衡的前一秒藍周感覺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手接住了,随後就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又回到了屋子裡,上午看到的女人坐在壁爐前面色憂郁地看着藍周,攪動着茶杯裡的東西。藍周聞到熱可可的香氣,肚子不可避免地叫了一聲。
那女人笑了一下,把茶杯遞給他。雖然她什麼也沒說,藍周依舊十分自然地把杯子裡的東西一飲而盡,然後又昏了過去。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久沒做夢了,藍周感覺自己回到了嬰兒時期,夢中來來回回出現那個女人的身影,忽遠忽近,帶着藍周很熟悉的香味。然而藍周對她卻沒有絲毫的留戀,反倒從骨子裡透出一種恐懼。
像是冥冥之中有神在救他,藍周的神志掙脫了迷人又危險的深淵,陡然睜開眼。
一條裹着誕水的舌頭赫然出現在眼前,離藍周的眼睛不足十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