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陽冰一閃身躲進一條巷子裡,直直往前一步都不敢停。
作為接受過戰鬥方向改造的戰士,他的耐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但次比郡作為一個災後重建的城市,橫平豎直無處可躲。耳邊警報的聲音越來越近,任陽冰咬了咬下唇,将搜集到現在的資料打包傳輸。
追捕的人看到目标突然停住也不敢輕舉妄動,任陽冰強撐着還有後手的樣子等進度條往前滾,一秒鐘都被拉長到極緻,在場所有人的呼吸都被無限壓縮。
為首的人下定決心,示意行動的手往下一壓——
與此同時,通訊器上進度條走完,任陽冰瞳孔一縮。
兩邊人驟然交手,飛馳的同時任陽冰背後的包無風自開,他反手抽出了兩根柱狀物體,深吸一口氣。
幾百米開外的小隊長視線穿透所有,看到了任陽冰的動作。那兩根物體在被握上的時候就自動開始和任陽冰的手融為一體,尖端彈出的激光晃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再回神,人已經不知所蹤了。
隊長站在機甲車上暴跳如雷,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把人活捉了,聲音撕心裂肺:“抓住他!生死不論!”
“我的工作就是給已死者最後的尊重,怎麼能按生死不論推斷呢?”藍周視線聚集在手下的屍體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着宮永城的問題。
他們脫險已經幾天了,阮姳和蔔姗留了足夠的物資就先回了北正縣。按照計劃,他們回去後會召集一批擅長善後的靈體們來接手潞門城的殘局。
但藍周自己提出要留在這裡。
他對小朋友們的解釋是自己職業病犯了,左右無事,找點事情幹幹,可以很好的去除那個實驗室給他的心理陰影。宮永城說什麼都不肯和其他人一起走,藍周出于微妙的虧欠心理也沒強求。
但不回北正縣,宮永城手上的傷是沒法治的,兩人幾番權衡之下,宮永城施施然入住藍周。
“所以你留在這裡真的沒有别的心思?”宮永城還是不相信。
“我當初在廢墟上挖你們也沒别的心思啊?我自始至終都隻是想活下去罷了,在活下去的同時能夠為身邊人做點什麼何樂而不為呢?”藍周回答的語氣很自然。他自以為這個解釋已經天衣無縫了,接着宮永城的聲音直接出現在他腦袋裡:
不可能,他肯定又有瞞着我的事情。
心意相通就是這點不好,藍周扶額,偏偏他還真的不是自己講的那麼清心寡欲。
原本的潞門城被淤泥整個覆蓋,沒什麼好找的。但既然中心的神廟被藍周炸塌了一大半,原本被掩蓋的居民區現世,藍周還是抱着一種萬一能找到點寶藏的心态挖一下。
誰知還真給他找到了點東西。
這兩天藍周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幹活,越往裡清理越發現規律。順着進城往神廟的方向走,越走就越發現人數多了起來。在最初藍周其實不敢定論這些人是原本就這樣分布還是在異變發生的時候這樣的。
直到他進了一間屋子裡,在兒童房裡找到一個人頭蛇身的玩具。
宮永城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藍周喊了好幾聲才有回應:“這和實驗室裡那個也不是很像啊。”
藍周的聲音好像有點釋然,又夾雜了一點宮永城聽不懂情緒:“這是地球時代,神話體系中,真正的女娲的形象。實驗室裡那個,充其量算個,”藍周說到這裡奇怪地停了一下,“仿品。”
這回輪到宮永城不明白了。但藍周失去了解釋的力氣,隻是給宮永城比劃着:“這裡應該就是核心區域了,你看這裡和當初你們實驗室的家屬區像不像。”
“你是為了這個來的?”
事已至此藍周也沒什麼好瞞宮永城的,三言兩語把他的猜測交代了。如果這真的是一場盛大的造神計劃,那核心區域以外參與這個計劃的實驗人員生活區也會有線索。
“畢竟我一時任性毀了很多證據嘛,能補救一點是一點。”藍周手上已經在幹活了,話說的是為了找證據,手上還是一闆一眼地在給看見的逝者清理遺容。
宮永城突然覺得很有意思,探出了半個身子從另一個視角打量藍周。
陽光照着這片原本被污染籠罩的禁區,明明雨季快要來了太陽卻反常的烈,像要照清所有污穢。藍周的額發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一縷一縷地黏在他額頭上,再加上身上意外沾上的淤泥,其實是很不整潔的。
可偏偏宮永城這樣看,藍周整個人透露出的沉靜要把他也帶着安靜下來。
無論在什麼時候,宮永城還記得那天第一次看到藍周的時候,他穿着衛衣球褲仔細地搜尋着廢墟,這其實是個很磨人的活,但藍周眉眼間沒有一絲不耐,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影響到他,在北正縣架設成功通訊平台那天他穿着一件白襯衣,實際上是有點大的,但他整個人的感覺和現在别無二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