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燃跑到街邊的便利店買了一根冰棒,拆開後,他用手掰成兩半,把其中一半遞給顧逾白。
冰棒是可樂味的,顧逾白大口咬下一大塊,冰的他咬牙切齒、嘶嘶哈哈的,他一邊吸着糖漿,一邊說:“你到時候記得拿向日葵來看我。”
“平常也沒見到你多喜歡向日葵。”顧青燃吃着冰棒,慢聲吐槽道。
“向日葵當然是向着太陽,你哥我不就是像太陽一樣的少年嗎。”
顧青燃對他的中二已經不是第一天認識了。
所以他隻是敷衍着答應了下來。
畢竟死亡對于還在讀者初中的少年來說,是一個極其遙遠的事情。
餐廳裡,顧青燃的聲音逐漸低沉。
“在他死後,我把志願改成了醫學院。”顧青燃自嘲一笑,“他活着的時候,我沒有考慮過他的處境,他死了之後,我反倒做出了這幅樣子。”
他在用夢想作為懲罰。
顧逾白沒能實現夢想,他憑什麼可以。
“你隻是在懲罰自己,并沒有報複到别人。”何知夏輕聲道。
顧青燃搖頭:“我也是他們的夢想,我的選擇讓他們的夢想破滅了。”
“不是的。”何知夏反駁,“他們的夢想雖然是因為你産生,但這隻是一種幻想,因為你的夢想成功還是失敗,都取決于你的選擇,他們沒有擁有過,更不可能實現它。”
何知夏:“他們可以随時因為你更改自己的夢想,可對你來說夢想卻是唯一的,如果以自己為餌去報複他們,這一生将會始終可悲。”
顧青燃聽完她的話,沉默了一陣,“那你呢?你會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報複他們嗎?”
何知夏愣住了。
這個問題在一個小時前問她,她的答案是“會”。
因為她的身世已經在這麼多年的傷害中變得麻木了,可是現在……
何知夏猶豫了。
擡頭看,顧青燃的眼睛在閃閃發亮,溫潤的眼神柔和地注視着她,裡面的柔情讓人忍不住想哭出聲。
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那他的内心一定是澄澈的。
“我不會。”何知夏坐直身體,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我一定不會将自己的人生作為報複的工具。”
…………
郁鳴謙沒想到,和她的談話才過了不到兩個小時,她就打電話告訴自己:她反悔了。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被放鴿子。
落地窗旁,他坐在皮質椅子上,随意地開合手上的打火機。
A市的夜景極美,不過要欣賞到這樣的美景,需要站在市中心的高樓上才行。
他的人生歸根究底是極幸運的。
條條大路通羅馬,有的人生在羅馬。
他就是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
可是今天,他的權威被挑戰了。
剛剛接到了她的電話,郁鳴謙沒有預料到,這個穿着廉價打折衣服的女生,竟然會拒絕他的提議。
還是用這麼尖銳的方式。
“郁先生,你不是想要報複她,你隻是想要報複你的父親,通過揭穿她的方式,來證明你父親的失敗。”電話裡,傳出了女生清醒冷靜的聲音。
她說的沒錯。
張詩蘭在他眼裡,和他父親身邊的其他女人沒有任何區别,隻不過成功靠着肚子,走進了徐家大門。
可是他很厭惡。
厭惡那個人高傲的樣子。
徐坤林卻很自豪,他認為自己成功将一個單純的少女,用金錢打磨成了一個高傲的貴婦。他覺得這是自己的成就,尤其作為養成系,顯得成就感滿滿。
所以得知何知夏身世的那一刻,郁鳴謙笑了,他諷刺地看着徐家牆上挂着的全家福,心裡産生了一個十分完美的計劃。
那就是用何知夏的身世,戳破徐坤林引以為傲的優越感。
何知夏也好,張詩蘭也罷,她們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讓徐坤林明白一件事。
他人生的失敗不是因為有了郁可晴做對比,即使他面對的是一個看似單純無知的少女,他依然是失敗的,他被他放下戒心的“弱者”,好好地耍了一頓。
打火機被他點燃,鋼制的機身邊緣,被火焰烤的炙熱。
他像是對溫度免疫一般,用手指一彈,打火機蓋子立刻被蓋上,把打火機緊緊握在了手裡,無視它燙手的溫度。
之前的他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徐坤林吃癟。
可是現在,他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電話裡的女聲時不時出現在他的耳邊。
郁鳴謙無奈地揉搓眉心。
他突然放棄不管不顧公布她身世的想法。
倒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
良心這個詞語對不起他身體裡流淌的血液。
他隻是感到好奇。
好奇何知夏接近徐家的目的是什麼?
少女的眼睛裡是難以探查的警惕,幹淨聰慧的外表下,隐藏的究竟是什麼?
郁鳴謙承認,他的确對她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