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聽見爆炸聲詫異轉過身來,喻何喬睜大眼喊道:“唉!燼哥,你的氣球!”
手裡隻殘餘幾片氣球的碎片,周燼盯着手心盯了許久,最後不發一言離開了操場,背後,隐隐有一道女孩的聲音喊了他的名字,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路過垃圾桶時,周燼将碎片随手扔掉,繼續朝遠處走去。
他早就沒有未來了。
一場小事故并沒有影響到大家的興緻,操場仍舊熱鬧,許蓁盯着那道始終與周圍人格格不入的影子消失在拐角,又看了看地上的氣球碎片。
天上有無數個願望,沒有周燼的。
許蓁的思緒被清脆而稚嫩的笑聲打斷,她回過神,下意識伸手扶住到處亂跑,差點摔跤的小男孩。
小男孩站穩後朝她笑:“謝謝姐姐。”
許蓁仿佛沒聽見,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小男孩手上系着的淡藍色氣球。
她蹲下來,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袋小糖果:“小朋友,姐姐用糖和你換氣球好不好?或者其他的,姐姐也可以答應你。”
聽見這句話,小男孩呲着牙齒給她看:“姐姐,我長蛀牙了,媽媽不讓我吃。”
許蓁有點失望,但她還是微笑着摸了下小男孩柔軟的發。
她正打算離開,一雙小小的手拉住她的衣角:“但是,氣球送給姐姐,沒有價格。”
“……謝謝你,小朋友。”許蓁彎了彎眼,小男孩解下手腕上的絲帶,将氣球抱住放在她手裡:“姐姐,你要氣球幹什麼?”
許蓁拿出筆,以一個大姐姐的語氣溫柔地答:“寫心願呀。”
“可是,你不是已經寫過了嗎?姐姐,太貪心可不好哦。”
“幫别人寫,也算貪心嗎?”許蓁反問,用筆寫好字,又在氣球上勾勒出一個糖果的輪廓,做完一切後她勾起淺淺的笑,淡然道:“那就當我貪心吧。”
她希望,周燼的未來,至少要比他送過的草莓糖甜吧。
氣球被她視若珍寶捧在手裡,又被鄭重地托舉起,一寸一寸離開了許蓁的手心,眷戀而又不舍地,飛向了天空。
許蓁仰頭注視着淡藍色氣球與其他的在同一片蒼穹下,隻是飛得慢一些罷了。
周燼的未來也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
百日誓師大會就那樣熾熱又滾燙地飛快劃過每個高三生的心,留下點餘味,留下點記憶,留下不足三位數的倒計時。
每日盯着黑闆上倒計時一天天變少,各科老師都在拍桌子提醒收收心,也在這個時候,懈怠的人意識到真的沒時間了,而在誓師大會上對自己承諾的人已經奔赴在實現諾言的路上。
偶爾,許蓁疲憊地趴在卷子上,才有一點點空餘的心思想,聽說周燼這幾日又沒在學校,他在幹什麼呢?
季斐禮也會笑着問:“那日給你送飯的同學呢?怎麼沒再見到他了?”
許蓁心不在焉,說:“他有自己的事情吧。”
“那麼如此,我有資格邀請你一起吃飯嗎?中午到了,你又忘記吃飯了,”季斐禮看了眼時間,“恰好,我也忘記了。”
不過這頓飯最終也沒吃成,走在半路上,有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找到季斐禮,兩人說過幾句話後,季斐禮沉默了會兒,轉過身對許蓁道歉,臨時有事吃不了這頓飯了。
許蓁不太在意地擺擺手,沒關系,和他說了再見。
季斐禮坐上一輛黑色賓利,同男人一道離開。
許蓁走了幾步,忽然似有所感地擡頭望了下天,陰沉沉的,好像快要下雨了呢。
“啪嗒、啪嗒……”幾滴雨點打落在擋風玻璃上,透過後視鏡隻能看見副駕駛位上的少年露出線條利落分明的下巴。
周燼擡手壓了壓鴨舌帽,打開車門下車。
繞過一條道,一所私人療養院赫然出現在他眼前,凱爾特風格的鐵門大敞,似乎在歡迎他到來。
周燼神色自然邁進去,遇到按慣例盤查的護士,他把家屬卡遞給她,檢查後沒發現問題,護士給他開了後門,後院環境清幽别緻,貴賓級别的客戶一般是在這裡修養。
走時,護士問:“先生,很抱歉我從未見過您,您來這裡幹什麼呢?”
周燼朝小樓上某個窗戶望了一眼,走進雨裡:“來看望我父親的某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