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還是蔥綠的風景線,陽光下,溫暖春季,連成一片的樹也不如暴風雨時招搖,輕輕搖曳着枝葉,下方的圍欄早已維修好,看不出半點車禍過慘烈的痕迹。
許蓁卻看的心涼。
背後的陳嘉奇好奇問:“你不是蕪城人吧,這麼久的事情都知道?”
“這件事情鬧這麼大,蕪城人盡皆知,我來到蕪城,還是能偶然聽鄰居談話時提起過。”季斐禮耐心解釋,校車經過一個路口,前方道路監控清晰可見,他說,“這段路本來是沒有監控的,當年,警方調查了附近的所有監控錄像,最多隻能見車遠遠模糊的背影。”
車禍的那一瞬間,除了逝者,誰也看不見。
他垂下眸:“真是,太可惜了。”
坐在前排的許蓁一直默不作聲,殷惜雯陰陽怪氣道:“一個陌生人,給别人家可惜什麼。”
殷惜雯平時說不出好話,今日說話倒是格外難聽,陳嘉奇忍不住給季斐禮出頭:“班長,你幹嘛這麼争對季斐禮啊?難不成因為他搶了你班級第一的位置,你嫉妒,你懷恨在心!”
殷惜雯聽的氣得想直翻白眼。
她?嫉妒他?
陳嘉奇真是腦子有毛病。
她問:“你哪隻耳朵聽出我争對他了?”
陳嘉奇剛想說兩隻耳朵都聽見了,随後又見她冷冷道:“我就把你哪隻耳朵割下來,涼拌加辣加蔥香菜。”
陳嘉奇識趣閉嘴。
季斐禮不計較女生的冷嘲熱諷,他轉過頭,透過車窗玻璃的倒影,能瞧見前排同樣靠窗位置的許蓁,手撐着下巴,靜靜看窗外發呆。
他低笑,隻說:“人各有志,志不同不相為謀。”
後面一段路上,沒人再講話了,許蓁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夢中不太安穩,一直浮現的是模糊的車禍畫面,真如季斐禮描繪那般,遙遠地、懷着決絕的恨朝盡頭撞去。
許蓁一驚,奮力朝那個方向奔跑,可是,怎麼跑也跑不完,最後她停下了,前方是車與屍體的餘燼,腳邊是少年昏迷的身體。
她低下頭,雨滴從她的臉上滑落。
“許蓁?許蓁,下車了。”一隻手搖了搖她的肩,她從夢中醒來。
許蓁睜眼,還沒回過神似的,怔怔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冰冷的雨水,沒有眼淚。
殷惜雯拎起包,告訴她:“下車,班主任喊集合了。”
“……嗯,好。”
兩輛校車停在公園大門,管理人員負責接待,五班六班的同學集合在一塊,聽校領導洋洋灑灑發表了将近半小時的長篇大論,沒關系,隻要不在學校他們什麼都能忍。
演講終于結束了,管理人員領着進門,一路引導參觀,一路講解關于公園的文化曆史。
走了接近小半個生态公園,中途還安排了幾個小遊戲,到了晌午,吃完飯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許蓁坐在爬滿紫藤蘿下的走廊休息,惬意吹着風,遠處走來幾個女生——殷惜雯和兩三個同宿舍的女生。
大家都第一次來這個公園,不想把時間浪費了,商量着要不四處逛逛,就當飯後散散步了。
有個女生神秘地說:“我知道有個好地方。”
她們來邀請許蓁一起,許蓁沒意見,愉快答應了。
湖泊濕地将近占了生态公園的一大半,一眼望不到頭,幾人沿着湖泊邊的瀝青路散步,說說笑笑。
女孩清脆的笑聲驚起一片栖息的鳥兒,白色鳥群展開翅膀掠過她們身旁飛向天空,清澈的湖水和暖色調的蘆葦蕩,吹過葉子的風又吹過女孩柔軟的發絲,許蓁伸出手輕輕撥弄了下蘆葦穗。
松快而歡悅的時光,輕易得觸手可及。
不知不覺,她已經離過去孤僻、黯淡的自己很遠了。
高三不到一年的時間,卻比過去十幾年經曆過更多,認識新的人,解開過去的結,生命的火車駛向許蓁親手改寫的軌迹,這是她對自己做過最偉大的事。
“你們看——”有女孩驚呼一聲,語氣裡滿是欣喜。
撥開面前比人還高的蘆葦,對面,一幢盛大而壯麗的别墅占據整個視線,或者,不能稱之為别墅,這裡是整個莊園,她們來到了公園的邊緣。
莊園的主體建築仿照以哥特式和巴洛克式風格修建,像一座極具童話般浪漫色彩的小城堡,讓人一眼難忘,忍不住驚歎。
“哇……這是哪啊……”
引路的女生眼也不眨盯着面前盛景:“我們隔壁班,周燼的家。”
周燼家就是開建築公司的,周燼的父親白手起家做到在領域内有一席之地,後娶了身為音樂家的孫以薇女士,孫女士風情而浪漫,為博夫人歡心,周燼父親親手設計了這座莊園。
這是蕪城最漂亮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