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溫馨的一幅畫面。
為了提防陸雲辰突然殺回來搜查醫院,隻能先委屈這對父子暫且居住在小房間内。
郁瑟不忍心打擾兩人的相處時間,蹑手蹑腳地去三樓自己的房間睡覺。
他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似乎對任何超乎生死的事情,都能秉持一種超乎尋常的淡然态度。
能重生到書籍世界,對于郁瑟來講是全新的開始,他更加不會被任何事情幹擾心神,重新過回那種勞碌傷神的疲乏生活中去。
他現在想得特别開。
所以一夜好睡,郁瑟照例六點鐘起床,吃完醫院特供的月子營養餐,準備去巡視病房。
卻聽見徒弟王齊急匆匆地腳步傳來,邊跑邊喊道,“師傅,你回來了嗎?!”
郁瑟應諾一聲。
王齊像是看見主心骨似的,慌張言道,“大事不好了,醫院門口彙聚了一群人,我剛才被擋在外面,差點沒有鑽進來!”
郁瑟一聽,立刻拉開右手邊的房間,快步靠近窗戶看了一眼下面,隻見陸雲辰帶着一夥黑壓壓的保镖,正往醫院内走。
壞了。
郁瑟腹诽,這家夥是屬曹操的嗎?怎麼這麼不經念叨。
跟王齊交待說,“你手腳利索,快點幫助白梵和孩子從側門躲出去,我把這些人壓住。”
說着,雙手将白大褂一拉一扯,振臂一擡穿上身去。
醫院的小保安俨然要壓不住這夥人了,不停警告說,“這裡是醫院,你們最好不要亂來,否則我要報警了!”可惜他顫抖的雙腿出賣了此刻的心驚擔顫。
一隻大手穩穩地摁住他的肩膀,幫助他朝後退縮的身軀站穩。
郁瑟露出臉來笑道,“何必動這麼大的怒氣呢,陸先生?”點頭示意保安站到自己身後。
醫鬧也不是沒經曆過,面前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私人保镖,不會輕易動手傷人。
小場面。
陸雲辰估計好幾天沒睡過一次安穩的好覺,兩個眼圈泛起淡青,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神色卻異常恐怖。
他緊緊盯着郁瑟,仿佛要将人活生生看穿一般。
郁瑟故作鎮定地轉過頭去,不與他對視,心裡卻在盤算着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
陸雲辰也算體面的人物,對着郁瑟開門見山道,“我再問一遍,白梵是不是死了?!你隻要告訴我實話,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郁瑟心裡早猜到了他的目的,冷靜地盤算着陸夫人究竟有沒有出賣自己。
索性賭一把說,“死者為大,我身為醫生不會拿病人的生命來開玩笑!”
陸雲辰聞言,眉頭一皺,滿臉充盈着如火如荼的恨意,目光淩厲地掃向郁瑟,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的瘋狂,暴吼一聲,“給我砸!!”
語畢,站在他身後的保镖魚貫而出,仿佛一群專門劫掠燒殺的匪徒,三五成夥地鑽進每一個房間,掄起棍棒一頓亂砸,頃刻間玻璃碎片四散飛濺,瓷器摔碎的清脆聲響此起彼伏,室内頓時一片狼藉。
郁瑟目睹這一幕,臉色變得煞白,雙手緊緊握住也大喊一聲,“稍等片刻!”
陸雲辰微微擡手,那群負責打砸的保镖們迅速停止,站在狼藉之中虎視眈眈。
陸雲辰笑得有點不正常,渾身爆發出的戾氣宛若吞噬理智的暗影,正在一點一滴地嚼碎他的骨頭。
原本不應該感到痛苦的。
原本那個叫做白梵的人,在他的人生規劃中,不應該帶來絲毫波瀾,更不應該讓自己此刻的心,如同被千萬根細針同時刺痛。
但事實卻是,每當陸雲辰在家裡走動,看到的每一個與“白梵”曾生活過的痕迹息息相關的地方。
這個名字,宛若無形的刀劍狠狠刺進他的喉管,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不應該!不應該!不應該啊啊啊!!
陸雲辰起初告誡自己,之所以會有異常的情緒,是因為對方懷了自己的骨肉!
而且是通過最為卑鄙的手段才懷上的!
我不愛他我不在乎他,他可有可無?!
然而每一天,每一天,隻要陸雲辰回到他和白梵曾一起生活過的房間内。
他就難受,他就痛苦,他就渾渾噩噩到不能呼吸。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陸雲辰朝郁瑟露出殘忍的冷嘲,“如何?現在打算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了嗎?”
郁瑟淡淡地凝視着他的猙獰,言道,“二樓有兩個小護士是女孩子,才剛剛二十幾歲,不要吓到她們。”
“等她們下來,您接着砸。”
頭腦裡的一根線徹底被擊碎了!
陸雲辰站在一片淩亂之中突然發瘋般地凄厲大笑,連跟着他一同前來的保镖都覺得恐怖,紛紛懷疑他們的主子一定是被逼瘋了。
郁瑟歎了口氣,轉身去叫那兩個小護士的名字,等兩個小姑娘哭哭啼啼地抱團跑過來,他讓小保安先帶着人去外面躲躲。
然後冷靜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司,在一堆碎成渣的資料盒中,拿出兩張又髒又破的資料。
重新返回到痛苦不堪的陸雲辰面前,遞給他道,“這是兩份火化證明書,白梵和孩子的,陸先生你不信我的話,可以拿回去沒事多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