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蝕與謝雲瀾幾番周折,總算趕到醫仙谷。醫仙谷的殘垣斷壁間,月光在月蝕背後的鳳凰刺青上流淌。謝雲瀾的指尖蘸着雪蟾血,描摹刺青脈絡時,她突然攥住他手腕:"夫君的手,比上次在染坊時涼了許多。"
月華浸透醫仙谷殘碑上的蒼苔,謝雲瀾的劍尖挑開夜合歡藤蔓,露出石壁上斑駁的"懸壺濟世"四字。月蝕頸後刺青突然灼燙,鳳凰尾羽在月光下泛出金紅流光,細看竟是微雕的密道圖。
"小心!"她猛地推開謝雲瀾,淬毒弩箭擦着耳際釘入石碑。
箭尾金鈴在風中碎成齑粉,北戎殺手狼頭面具上的綠松石映出她決絕眉眼。謝雲瀾反手擲出玉箫擊落第二支箭,卻見月蝕已旋身迎上刀光,绯色裙裾在藥田綻開血蓮。
穿過刻滿藥典的甬道時,月蝕的銀簪忽然指向石壁某處凹陷。謝雲瀾尚未反應,她已旋身将他護在懷中。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她發髻釘入石縫,斷發混着血腥氣飄落,暗處刺客的彎刀在她肩頭劃開血線。
"閉眼。"謝雲瀾的玉箫抵住她傷口止血,卻見她反手擲出金簪。簪頭撞上岩壁懸棺,棺蓋轟然掀開,成串人骨風鈴傾瀉而下。那些風鈴的擺錘,竟是縮小版的藥碾。
月蝕拾起枚骨鈴系在他劍穗上:"小時候娘親說,骨鈴響處,必有生機。"她指尖撫過鈴面刻痕,突然僵住——這分明是母親教她認的第一味藥方。
子時的毒瘴漫過紫述草叢,月蝕割破掌心将血滴進謝雲瀾酒盞:"我的血可暫緩瘴毒。"他仰頭飲盡的喉結滾動聲,混着她腕間銀鈴細響,驚飛了栖在殘鼎上的藍尾蝶。
穿過石陣時,她突然踉跄。謝雲瀾攬住她腰肢的瞬間,掌心觸到她後腰猙獰舊疤——正是暗影門噬心階殺手的烙印。月蝕卻誤會這停頓是畏懼,反手握住他手腕:"夫君莫怕。"她指尖溫度透過護腕傳來,燙得他險些捏碎袖中暗器。
瘴氣最濃處,月蝕割斷青絲系在二人腕間:"跟着紅線走。"謝雲瀾望着前方霧中若隐若現的單薄身影,突然被某種情緒刺痛——三日前她也是這般,用身體為他擋下淬毒銀針。
密室石門開啟的刹那,腐臭藥氣撲面。月蝕的繡鞋陷進青苔,謝雲瀾攬腰将她提起時,她袖中絲帕飄落藥池。帕角并蒂蓮遇水舒展,竟化出張殘缺的北疆輿圖。
"别動!"謝雲瀾突然将她按在石柱後。月蝕望着穹頂星圖,忽然頭痛欲裂,腦中畫面一閃而過。十二盞長明燈次第亮起,映出池底堆積的嬰孩骸骨。
月蝕的翡翠镯突然發燙,她吃痛松手的瞬間,謝雲瀾的袖劍已斬斷池中射來的銀絲。血珠順劍刃滾落,她突然含住他受傷的指尖。藥氣氤氲中,謝雲瀾喉結微動:"你..."
"小時候我偷吃毒蘑菇,娘親就是這樣解毒的。"她擡眼時眸中水霧朦胧,全然不知自己舔舐的是能緻幻的曼陀羅汁。
機關啟動的轟鳴聲裡,月蝕被氣浪掀進謝雲瀾懷中。他後背撞上藥櫃時悶哼一聲,卻将掌心墊在她後腦。跌碎的瓷罐湧出朱砂,在地上彙成"同生共死"四字。
"夫君你看..."她拈起沾血的銀針正要說話,忽然被謝雲瀾捂住嘴。溫熱呼吸噴在耳後,他帶着她緩緩下蹲——頭頂石梁正垂下無數蛛絲,每根絲上都懸着刻"謝"字的銅鈴。
月蝕突然掙開他懷抱,迎着蛛絲沖去。謝雲瀾抓她衣袖的瞬間,她已用銀針挑起蛛絲纏在腕間:"這是娘親教的引蠱絲,能尋到..."話未說完,蛛絲突然暴起勒住她脖頸。
謝雲瀾揮劍斬斷蛛絲時,月蝕撞進他懷裡。她仰頭替他擦汗的姿勢,恰如當年母親為父親拭去血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