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玉枝見之,冷笑一聲,果然咬人的狗不叫,正待刺她幾句,楚洵已近到身旁,冷厲的眸光告誡意味甚濃。
連玉枝想起他方才的訓斥,頓時一張臉火辣辣地疼,也顧不得這許多,隻恨恨瞪了阮蓁一眼,“咱們走着瞧。”
此時,楚洵已走近,自然聽到了這話。
而阮蓁,依舊并未反駁,隻輕咬着紅唇,瞧着委屈極了。
示弱是她慣常的手段,在姨母那裡百試百靈,然楚洵卻無動于衷,且面色又沉了幾分,“你怕她什麼?雖說你們身份不同,但你既不求她辦事,也不欠她恩情,你到底在怕她什麼?”
竟然開始教她做人,看來的确是打算當她的兄長,那阮蓁便滿足他這個願望,她向來是個善解人意的人,“也不知怎麼回事,可我就是怕她,每回我一看到玉枝表姐就想躲,有時候被她一吼,我整個人都在發抖,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表哥你說我該怎麼辦?表哥,你教教我,該怎麼做,好不好?”
楚洵沉默半晌,而後淡淡道:“你跟我進來。”
阮蓁便“如願”進入了楚洵的帳篷。
彼時長琴剛整理好内務,見阮蓁進來有些意外,畢竟這帳篷是世子爺歇息之處,但這不是他該管的事,隻上了茶,便自覺地退出房門。
待長琴離開,楚洵才道:“姨母去的早,你爹又把你丢在鄉下,你不通人情世故也是難免,但這些事兒,我一時半會兒也同你說不清楚,不過今次我是帶你來相看,有些事我卻不得不叮囑你。”
阮蓁正了正身形,“表哥請講。”
“明日你要見的那些年輕俊彥,皆是族中最有出息的子弟,他們娶妻可不單單是看樣貌,你這個懦弱的性子,這兩日務必得跟我收着些。”
一時間,阮蓁不知該高興他承認她的美貌,還是該得意于自己會做戲,竟然騙過了堂堂大理寺少卿。
阮蓁心中諷笑,面上卻極為嚴肅地問:“可我性子就是這般,這一時半會兒的,要如何去改?”
“明日你就跟在我身邊,寸步不要離開,那些人礙着我,便不敢欺負你,而萬一有人同你寒暄,你也盡量别說話,一切由我代勞。還有,别一見人就低頭哈腰,難免叫人看輕。”
看得出來,楚洵是真想她嫁人,就猶如丢掉一個不要的包袱一般,且言語之間,盡是對她的嫌棄,生怕旁人瞧不上她。
這多少激起了阮蓁的逆反心,“表哥這是在教我騙人嗎?這騙來的婚事,倘若我真的嫁過去,還不是得露餡兒?”
楚洵面上一僵,半晌他神色冷峻道:“這都是後話,等你騙來婚事再說,你當真以為那些人,都是隻好美色的酒囊飯袋?”
阮蓁進帳篷時,還帶着含羞帶怯的笑,出帳篷時,卻已笑不出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好你個楚洵,竟然如此看輕我。她是那起子嫁不出的姑娘嗎,還要通過欺騙來嫁人?
隔天一早,玲珑伺候阮蓁梳妝打扮。
原本,阮蓁是無意于相看,因而并未打算盛裝出席,但因昨兒被楚洵氣得不輕,便叫玲珑翻出姨母剛給她做的那件大紅羽緞雪狐領披風。她倒要讓他看看,美貌作為武器,到底有用還是無用。
“小姐,你不是說,這披風太過紮眼,不願意穿?”
阮蓁胡謅了一個借口,“這不是下雪了,今兒又要進山,總不能叫我挨凍。”
“那這紅玉赤金孔雀簪,你先前不是嫌它太過貴重?”
“這紅玉的顔色,剛好襯我這披風。”
于是,等阮蓁出現在楚洵面前時,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紅衣似火,發如堆雲,桃顔芙面,一掃她從前的婉約含蓄之美,美得張揚而奪目,美得勾魂奪魄,且不提她那堪稱醇熟的馬技,隻一個策馬揚鞭,便盡顯飒爽英姿。
便是從不喜形于色的楚洵,也微微失了神。
“公子,那是表小姐嗎?怎麼像是換了一個人?”還是昌平的聲音,将楚洵拉回現實,他自阮蓁身上收回目光,涼涼地道:“不知藏拙的蠢貨。”
“那個紅衣美人兒是誰,怎地從未沒見過?”
“跟着楚世子來的,莫非是他妻妾?”
“可也未聽聞楚世子娶妻納妾啊?”
蘭衍本在同樞密院副都承旨柴志文說起樞密院的事務,卻倏然被柴志文的胞妹柴畫屏問起,“蘭大人和楚少卿向來親近,可知那個女子是誰?”
順着她的目光,蘭衍閑散地一瞥,不想卻是眸光大亮。
不曾料到,這個阮蓁,不過換一身行頭,竟是如此華美。
微一挑眉,蘭衍下了馬,迎了上去,略過楚洵,直接向阮蓁拱了拱手,“阮小姐,好久不見。”
這蘭衍阮蓁是見過的,在國公府老夫人的壽宴上,因當時二房的楚清頻頻朝他看去,便私底下着人打聽了,雖說出身高門,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浪子,否則二夫人如此疼愛女兒,也不會不遂了楚清的心意。
這般濫情之人,便是家世煊赫,阮蓁也不會多看一眼,隻微微福了福身,便退至了楚洵的身後。
蘭衍張了張嘴,還欲說些什麼,卻見女子已躲去丫鬟身後,卻是個不予理會的态度。
自诩金陵第一風流公子的蘭衍,從來隻要勾勾手指,便有貞潔烈女為他變成□□,不想也有被避如蛇蠍的一日,當真是有些下不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