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說，“兩個人後來可是生了七個孩子，一起白頭呢。”

金扇聽了怔了半晌，過了一會兒她反應道，“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金喜說，“滿都海也是寡婦，兩個人也差了這麼多歲，不照樣成就一段佳話嗎。你跟堂年隻差了五歲，那比海都滿和她的丈夫差得少多了。”

金扇聽了半天知道金喜又在打趣自己，便叫道，“好呀，人家在這裡難過，你還在這捉弄我。”

門口的李媽走了進來，她笑着說，“我在門口聽了半晌，兩位小姐都沒有說到要點上。”

姐妹倆聽見突然有人說話，吓了一跳，但看見是李媽，也就放下心來。李媽和金喜的娘親是舊友，李媽對姐妹倆平時就很照顧，金喜姐妹對待李媽也像親人一樣敬重。

李媽說，“老爺走後，這整個金家就捏在了那位手裡，她現在想怎樣就怎樣，要是老爺天上有靈，看到她這樣亂配鴛鴦譜，肯定不同意。”

金扇以為來了救星，興奮地喊道，“李媽媽，我沒想到，整個府上竟是你最懂我。”

李媽說，“這整個府裡要說誰真心為了你們着想，除了我就沒有旁人了。當時老爺娶親的時候，我和你們娘親就是一個扶着新娘，一個扶着新郎的，我們當時就一見如故，成為了好朋友，我們還一起讨論等湊夠了錢，就一起回家去，隻是是回她家還是回我家，我們一直沒商量好。沒想到你們娘親轉眼就做了姨娘，我當時還很不高興，埋怨她一心隻想着富貴，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金扇和金喜從小到大聽着這段話不知道聽了幾遍，早就厭煩了，金喜隻是苦笑，金扇搭話道，“隻是您和娘親感情深厚，所以到底舍不得娘親。”

李媽拉着金扇的手，“對對對，我舍不得你們娘親，陪她一起留了下來，後來就發生了那樣的事，我看你們還這麼小，我更加不忍心走了。”

金喜說，“我們如今長這麼大了，您也該安心了。”

金扇笑笑，“就是，而且小梅也孝順你呢。”金扇轉頭看看，“小梅剛剛還在這，現在怎麼又不見了。”

李媽笑道，“那個懶丫頭，我才不指望她，這孩子不懂事，要是放在别處，我定是不讓她去做奴婢，去伺候人，不是心疼她，是怕她惹禍，可是放在小姐這邊，我卻是放心，小姐是好人，對我好，對小梅也好，可是有時候，未免也太好了。”

金扇和金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李媽繼續說，“有些話我本不願意說，現在到了這樣的情形，卻不得不提點兩位小姐了。現在的金府已經不是小姐們兒時的樂園了，自老爺死後，兩位小姐和她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她們明面上是說些好話，還願意跟你們互相稱姐妹，稱母女，實際上，她們心裡已經把你們當外人了，這時候之所以還沒有對你們怎麼樣，皆是因為兩位小姐不是什麼聰明人，她們就願意像養小貓小狗那樣，養着解解悶。你要是順着他們，她們會願意像逗貓逗狗一樣，逗你兩下；你要是逆着她們，你在她們眼裡就不是個玩意了。二小姐，在這府裡，做一個和氣人，并不會過得好，這世上要是善有善報，你們娘就不會是那樣的結果。三小姐，這些天你受的苦，不就正好應了我今天說的話嗎。”

金扇聽了這話，不敢作答，看了看金喜，金喜說，“李媽媽說的是些醉話，我不當真。”

李媽說，“我要說的不真，她何故要在三小姐拒婚上發那麼大脾氣，金堂年是外人，三小姐才是自己人，她為了外人對付自己人，還能是因為什麼？”

金喜說，“娘待我們還是好的，就是這件事三妹拒絕得太唐突，讓娘丢了面子。等過一陣子氣消了應該也沒什麼的。”

金扇說，“早知道這樣，我表面上先允了再說了，大娘現在氣頭上，不知道現在去找大姐，大姐會不會幫忙去說說情。”

李媽冷笑道，“我剛剛說的話三小姐真是全然沒記在心上，她是你大姐，也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夫人要着意對付你，你覺得大小姐會站在你這裡，然後去忤逆自己的娘嗎？你瞧着大小姐好，是她沒有尋着你的大錯來，對付你這件事她是沒有順着夫人的意思來，因為她也不喜歡金堂年，樂得你拒婚，她要是也和夫人一樣的想法，你再去逆她的意，你就看看她的臉保證比夫人還臭。”

金喜不知道怎麼答話，嚯的一下站起來走開去，李媽說的是實情，但這不是她要考慮的事，就金喜現在的處境，她被夫家趕回家，又帶着一個剛出世的孩子，她根本不敢離開金家，也不敢得罪金夫人和金佩。如果金扇和她們真的鬧起來，金喜夾在中間會分外為難。

李媽看到金喜生了氣，知道再說下去她怕是要趕客了，就自己退了下去，金扇聽了李媽的話，覺得自己是前有狼後有虎，陷入了極為危險的境地，加上她回憶起從前在夫家的各種不幸，便開始整天歎氣，有些郁郁不樂了。

一日金喜又聽見金扇歎氣，勸道，“個人有個人的命，你要想開點。”

金扇推開金喜的手說，“我金扇沒有做過惡，也沒有起過壞心思，老天爺要給我這樣的命那實在是不公。我想好了，大娘這樣子對我，不就是想逼我走，如今我走就是了。”

金喜吓了一跳，“你走了豈不是剩我一個人了！”她抓住金扇，“我們姐妹在一起總會想出辦法來的，你就再忍耐些。”

金扇還是執意要走，金喜說，“要不你就去城外孫姨媽家住一段時間，我在這守着，等家裡情況好了些，你就回來。”

金扇不想去姨媽家，但她若不答應，便走不成，于是先答應了下來，金喜跟金夫人說了這件事，不過沒說金扇要去她們姨媽家，隻是說金扇約了朋友要出去玩幾天，金夫人隻當她是怄氣，便說道，“她要走，就讓她走，反正我是不會給她錢的。你也不許給她，我看她能撐到幾時。”

金喜還是偷偷給金扇塞了些錢，囑咐着金扇去姨媽家要多注意禮數，遇事多忍耐，不要發脾氣，要定期寄信回來，說說住得怎麼樣，吃得怎麼樣，金喜怕不夠又給金扇塞了些錢，“你住人家家裡幾天還好，久了他們肯定不高興，你把這些錢給他們，就當做房租了。要是姨媽有帶你出去玩，自己注意安全，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去姨媽家住差不多了就回來，不要離家太久。”

金扇本來就不打算去姨媽家，這些錢她打算拿去外面遊玩一番，見金喜說的如此懇切，她心生不由得愧疚起來，金扇怕再待下去她會後悔，于是便短短結束了離别的話，轉身就離開了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