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栎頗有閑情雅緻地喝茶。白毛雞叼着一份仙門日報回來。
他大概掃了眼。
等等——
視線遲疑地劃過幾個頭條:清水派一夕之間覆滅為哪般?上善宗掌門驟然離世為哪般?苦幽嶺驚現清淨門妙丹峰峰主,狂殺魔修不止又為哪般?
是啊,為什麼呢?
衛栎一一看去,邊邊角角都不放過,卻見日報底下赫然用小字寫着:詳情請大家持續關注本報呦。
衛栎怒摔紙。
“小白,”衛栎不懷好意地湊近,笑:“下一期日報何時出?”
“去幫我買回來。”
早有了,外面鬧得沸沸揚揚,你這消息還沒我通達。整日待在淼淼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和你那徒弟膩膩歪歪。
白毛雞用喙梳理皮毛,聞言懶懶轉了個頭。
心思難測。但衛栎有得是手段。
乖九兒每月上繳靈石,他現在是不差錢的鈕祜祿·衛栎,頓時大手一揮,予了白毛雞一瓶丹藥。
它眼睛一亮。
白毛雞那點小腸子衛栎豈會不知?
最近看它修煉太刻苦,一心追求化形,适當鼓勵一下,走個捷徑,也不是不可以。
“跑腿費。”
實際上是炫耀自己的徒兒有多孝敬師尊。
衛栎那點小腸子它豈會不知。
白毛雞不屑一顧,昂首挺胸,嘴巴卻已經不聽話地叼住了丹藥瓶子。
口嫌體直。
衛栎彎眉促狹一笑。
“想知道?”耳邊落下一驕矜嗓音,桀骜不馴地:“不如問我。”
衛栎回頭。
是鳳翎。
拎鞭而來,氣勢洶洶。
衛栎記得那日後他被晏瀾派去帶弟子曆練了。細細算了一遍,好似提前歸來了。
“師兄見到我不高興嗎?”
他笑意盈盈,忽而臉色沉沉:“見誰才高興?”
“沈楠九嗎?”
鳳翎無辜蹙眉:“可惜我今日是來抓他的。”
“什麼由頭?”
鳳翎貪婪地注視着衛栎。眼前這人皮膚白得發光,唇紅得鮮豔。
明明才十幾日不見,但他面色瑩潤,眉宇清柔,身體似乎更弱了些,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師兄以前是這樣的嗎?
與他夢中更像。
鳳翎眨眨眼,不放在心上,回道:“魔修卧底。”
“無稽之談。”衛栎淡淡評價。
“師兄消息還是閉塞太久了。”
鳳翎歎了口氣,暗中使用靈力将衛栎禁锢在原地,指尖正欲撩上他的長發,忽而一隻手插進來阻了鳳翎的動作。
“師叔。”沈楠九溫和一笑:“師尊他不喜觸碰。”
下山一趟,變化大得不止衛栎呢。
鳳翎冷嗤:“來得正好。”
“省得我去抓你。”
他擡起下颌,舉鞭:“沈楠九,你可知罪?”
“不知。”
沈楠九嘴角笑意未變。
“你難道不是混入我清淨門的邪魔外道麼?”
白齒紅舌閃過,像一條絞殺獵物的蛇。
沈楠九眼睛微眯,很快神色自若地放松。
“我不是。”
衛栎不明事情緣由,但觀沈楠九表情,顯然是知道的。外面天翻地覆,他倒隐瞞得真好,飯桌上未見絲毫異常。
一個兩個都不知所雲。衛栎将沈楠九扯回身後:“說清楚。”
沈楠九仿佛被戳破肚子的魚,對着鳳翎利刺滿身,對着衛栎卻是不知所措。
從這角度看,他脊背挺直如松、巍峨如山。
沈楠九十三年前在七重淵企盼的東西今日得了。可他不知要悲傷還是高興。
“你要護着他?”
鳳翎揚眉:“好,那我便将事情說清楚。”
……
“風時大恫,請辭峰主之位。”
難怪仙門日報說他跑去苦幽嶺殺魔修去了。衛栎怅然。
鳳翎娓娓道來前因後果,但有意隐瞞一二自己與風時追去七重淵聞笛入幻境和辭别前最後的一番對話。隻道那黑氣撐不住找主子,先魂飛魄散了。
總而言之,重點全落在了沈楠九身上。
鳳翎再度拎鞭直指他身後之人,衛栎未曾退讓分毫:
“不過是魔修死前的蓄意誣陷,沒有證據。”
他斂眸,不知在想什麼。
無論沈楠九是不是卧底,他都必須是魔修。
“衛、栎!”
鳳翎氣急,一鞭子朝沈楠九甩過去:“你讓開!”
衛栎自是半分不躲,暗自運轉丹府,卻一絲一毫的靈力也轉不出來,丹紋由最先的燦金變作水藍色。
修複得七七八八的丹府卻遠不及先前在山下拖着病軀還能壓榨出些許靈力的時候。
他的身體大不對勁。但無暇顧及。
眼看金鞭毫不留情,直沖臉頰,沈楠九背身擋在衛栎面前結結實實挨了這一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