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山樾正給清淨門下帖子呢。聲勢浩大地在人家門前擺了一頂紅轎子,後面跟了幾十個等着看好戲的下屬魔修。
忽而收到沈楠九的密語傳音。
哦?抓了個人回去麼?
他轉了轉手中玉笛,若有所思,随即召來一魔修吩咐幾聲,便懶懶地坐在從儲物袋拿出的軟椅上。
三分漫不經心,七分唯吾獨尊。氣場拿捏,确實比魔尊本人更像魔尊。
自戒律堂三審魔修卧底沈楠九後,這還是頭回各峰峰主齊聚一堂。
一慈眉目善的峰主憂心忡忡:“觀山樾來勢洶洶,定然是知曉卧底擒獲的事情,準備快刀斬亂麻了。”
“怕什麼?!”性急的峰主掏出法器,是兩柄寬斧:“那破勞什子魔修,來一個我便殺一個,來一雙我便殺一雙!”
妙丹峰這是找了個什麼人做新峰主?
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吧。”
“我觀他們堵在外頭毫無動靜,想是來下戰帖的。”
話落,守門弟子急色匆匆跑來,氣喘籲籲:“峰主,峰主,大事不妙了!”
弟子這這那那,支吾半天。半個有用的字沒憋出來。
“你要急死我了!怎麼個不妙法,你倒是快說啊!”
峰主重重歎了口氣,他斧子還沒收回去,下意識砍到一張桌子上,斧刃嵌了進去,不多時,木桌轟然塌碎,噼裡啪啦落地一震。
弟子咽了咽口水。
妙丹峰新峰主脾氣真火爆。
一峰主幽幽看去。合着砸爛得不是自家東西不心疼是吧?
百年的梨花雕木,怎麼也得賠償個一二三出來吧。
拿斧子的人抖了抖寬刃上面的灰塵碎屑,無動于衷。
峰主再盯。仔細盯。
“眼睛怎麼了?”視線灼熱,他悟了般看去,滿是關切:“濺着木屑了不成?”
這神經較旁人粗了哪止一星半點兒。
弟子渾身顫抖,又害怕又想笑。最後憋了個大紅臉。
“我無事。”峰主淡淡一笑,心在滴血:“先聽弟子回報吧。”
“好了,”為首峰主沉穩開口:“無需藏藏掖掖,你細說就是。”
細說?這可怎麼個細說法?
弟子顫顫巍巍地拿出一鎏金燙紅的帖子:“魔尊來下聘了!”
短短幾個字,振聾發聩。
或許是說得快了,妙丹峰峰主沒聽明白。
“什麼?”峰主慷慨激昂,兩柄巨斧虎虎生威,襯得他威風凜凜:“下拜帖打架?”
“不是啊。”弟子茫然摸頭。
自己一時語急說錯了話也未可知,複道:“是下聘。”
“擡了紅轎子的下聘。”
他小聲解釋。
和藹可親的峰主頓時頭暈目眩:“聘誰?”
這、這……
弟子擦汗。小心翼翼,張口:“蘅樂劍尊。”
“什麼?!”妙丹峰峰主一激動又砍碎了身下的座椅:“豎子爾敢?!”
那廂,其他幾人已經一同看完了拜帖。
帖子上洋洋灑灑,明裡暗裡寫着:得衛栎,在魔尊有生之年,其下魔修可再不進犯諸修士。
這一人與天下的選擇竟被個魔修複抛回給仙門了。他們最愛看旁人證道問心的難題也該換他們親自做做了。
何其諷刺。
為首峰主發問:
“觀山樾是否還有其他話帶來?”
“有。”弟子絞盡腦汁琢磨着怎麼委婉轉達意思:“他說,他說……翎君現下在魔宮做客,蘅樂劍尊若不上轎,或許下回送來得便是翎君的手指了。”
“鳳翎?”一峰主皺眉:“他不是下山曆練去了?怎地被魔修抓了去?”
又輕歎:
“當務之急,還是得處理下聘這事兒。”
為首峰主對弟子道:“你先退下吧,觀山樾有話傳時,再來拜見。”
“是。”
“峰主,那弟子該如何答複?”
“暫不理會。”
弟子離去,幾人馬不停蹄地商讨。
“别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就三個字——不接受。”妙丹峰峰主單手叉腰:“欺我仙門無人,怕了他不成?”
無人在意他。
幾位心思細膩的峰主擔憂:“動靜鬧大了,恐惹老祖生氣。”
妙丹峰峰主怒哼:“一群畏手畏腳的家夥!敞開了打還能怎地?”
“蘅樂劍尊是我清淨門之人,交是斷不可交的。”一人冷聲道。
何況還是用聘親這等荒唐的事情來折辱人。損得是清淨門和仙門百家的臉。
不過,為何指明了要蘅樂劍尊,難不成魔尊與他有什麼淵源?
得是深仇大恨吧。
其他峰主片刻間做出決斷:“但還得先向老祖禀報一聲。”
“對極。”
一人猶豫道:
“劍尊……他尚為沈楠九之事閉門不出……”
“若知道鳳翎被魔修擒走,怕要提劍殺上門去了。”
“蘅樂劍尊到底不是十三年前的那人……不讓他知曉就是了。”
“也好。”
又想起什麼似的:“觀山樾那頭萬不可大意。”
一人字句斟酌,寫了回帖:
“讓弟子帶了去。”
修真界行事向來講究禮節。别人下了帖子,勢必要給個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