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栎痛痛快快睡了一覺起來,驚訝地發現沈楠九竟然準備放他下山了。
“真的?真的?”
衛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小媳婦萌生了這想法,但心中仍是竊喜:這不得好好玩一回?
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沈楠九為他裹了件厚厚的狐裘,潔白皮毛簇着衛栎的雙頰。小小的一團藏在裡面,瓷娃娃似的,雪色肌膚仿佛暖玉無瑕,唇又如海棠紅豔豔的生機。
濃墨重彩,阿九的眸子裡便隻有他、唯有他……
一個熠熠生輝的衛栎。
今年冬天過得很快,想必等年節之後除舊布新,春日就來了。
到時萬物生。
這會是蘇醒後的衛栎和沈楠九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而往後也會有無數個歲歲平安的新年。
沈楠九對未來又有了美好的期盼。
那人曾說青黑木屋,籬笆小院,種豆南山下。縱然姗姗來遲了十六年,沈楠九亦是等來了。
……
“阿九,咱們出發吧!”
叽叽喳喳的,快活似鳥雀。如今的衛栎從不見愁容。
沈楠九翹了翹唇。
真好。
再沒有無關人員打擾。
……
不知道大美人帶自己去得是哪個小鎮子。總歸是個熱熱鬧鬧的地方。
漫漫白雪尚未化開,衛栎裹着那件厚實漂亮的狐裘,一眼便叫人知道這人是精心侍養的。
他像鄉下人進城似的左瞧瞧、右看看。
“公子,買一個吧!”
小販促狹地一笑:“牽線紅繩,找大師開過光的呦!”
衛栎臉皮厚,當即拉着沈楠九互纏了紅繩,他晃了晃手:“開過光的。”
然後揚長大笑跑到前面去。
雲間煙火,至味清歡。①
他們兩人去得早還趕上了早市。衛栎眼饞人家剛出爐、熱氣騰騰的肉包子,沈楠九買了。可這家夥挑三揀四的毛病改不了,自己扒拉完了包子皮,壞心眼地把餡留給了小媳婦。
從前,他好像也這麼幹過?村口有一條大黃狗和一個……孤寂的少年。
衛栎站在包子攤前,神思有一瞬間恍惚。
“怎麼了?”
沈楠九發覺他臉色不對勁,以為又要吐血了。立馬緊張地抓住衛栎的手腕探脈。
沒什麼大事。
他松了口氣。
“好啦,我剛才就是在想那邊的人在幹什麼,好熱鬧的樣子。”
衛栎很快就抛之腦後了,伸手一指前方,那裡被圍得水洩不通。
衛栎實在好奇,便攥住沈楠九的手腕,拉着他忙不疊擠進人群中。
生得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翩翩公子,行為卻和稚童别無二緻。
衛栎感覺自己好久沒有這麼鮮活了。就連空氣都被這凡塵俗世的喧嚷淨化了。
卻見高座上有人猛拍案闆。
原來是說書人。
說書人一拍驚堂木,談起了蘅樂劍尊的風流二三事。
“你道那雲蔚雙驕是哪兩人?”
底下一人捧場,問:“是誰呀?”
“正是蘅樂劍尊和天生魔子。”
衛栎被吸引住了,在原地駐足。
才聽了一耳朵,便心中腹诽:這兩人身份對立,不得是相愛相殺的發展?
興緻起了,衛栎尋空位坐下來,把沈楠九抛之腦後。但沒關系,阿九什麼都行,什麼都能接受。
區區冷落,他自己就能哄好自己,還會順帶刷存在感,低眉順眼地給抛棄小嬌妻、冷漠無情的相公剝花生。
“真貼心。”
衛栎翹着唇,輕啄了下沈楠九的臉頰。旁邊的人惡寒萬分,避之不及秀恩愛的小情人。霎時,周圍就空開一大片。
啧。
視野開闊,看得更清楚了。
承接上回,有人嘴替,浮誇驚呼:
“嗬啊!仙門之光和十惡不赦的魔修也能并稱雲蔚雙驕?”
一看就是托。太明顯。
“這其中淵源頗深。”
說書人不急不緩,喝了口水:“且聽我細細道來。”
“那年,蘅樂劍尊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得罪了好些人,仇家千裡追殺,他失足跌落懸崖,好巧不巧撞見另一倒黴蛋。此倒黴蛋長得還驚為天人,是個萬裡挑一的符修。”
“蘅樂劍尊對符修一見鐘情,死纏爛打與其結伴遊曆。二人仗劍天涯,除魔衛道,闖出了名頭,故,時人稱為雲蔚雙驕。”
爛大街的一見鐘情。就是怎麼聽着有點耳熟。
衛栎沒多想,卻見眼前多了碟剝好的花生米,他揮揮手,把碟子拂開。
其實就嘴上說着爛大街,不然也不會興緻盎然地繼續往下聽。
“别鬧。”
花生米遞到跟前,剛才還誇小嬌妻貼心的衛栎當場翻臉不認人,已經完全聽入迷了的模樣。
“卻道蘅樂劍尊對那符修一見鐘情,死纏爛打多年,期間遊曆各地不計其數。”
衛栎故作姿态、淡淡評價:“強扭的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