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離醫院近,取藥方便。”何映蓉如是說。
商海身上留着一套家裡的鑰匙,到了之後直接開門進去,一進門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飯香。何映蓉從廚房出來,端着一盆熱騰騰的炖魚:“快,過來幫我端一下。”
商海過去接過魚,放在桌上。何映蓉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來,摘下老花鏡用圍裙擦試着,歎了口氣:“我早就說單亮的工作有危險,你妹偏不聽。現在你看,萬一有點什麼事,可怎麼辦……”
“放心吧媽,不能有什麼事,頂多就是個輕傷,休息幾天就能好。”商海安慰她。
“我今天炖了魚,你們都愛吃的。你先吃吧,我去喂你爸。”何映蓉說完,顫顫巍巍地扶着桌子要站起來,被商海按住了:“媽,我去吧,你先吃。我爸今天怎麼樣?”
何映蓉一邊往一碗米飯上淋着魚湯,一邊歎息道:“還是老樣子,今天上午差不多都在睡覺,下午扶他鍛煉了一會兒,才走了幾分鐘就喊累。這人老了一生病,就越來越像個孩子。”
她又挾了幾塊魚肉放到那碗魚湯泡飯上,把碗遞給了商海。商海端着去了卧室,商如福正半倚在床上看電視新聞,看到商海進來了,拿眼睛瞟了一眼商海,嘴裡含含糊糊地說了幾個字,口水順着嘴角就流了下來,商海趕緊上前把他衣兜裡專用的手帕拿出來幫他擦幹淨。
“爸,吃飯了。”商海小心翼翼地用湯匙舀了一小口米飯和一小塊魚肉,送到他嘴邊。
商如福卻沒吃,咿咿呀呀地說着什麼。
“爸,你不用惦記,單亮沒事。” 曾經長時間伺候于病榻,商海聽得懂患了中風的父親的特殊“語言”。
三年前,一向身體強健的商如海,在一天早上突然摔倒在洗手間。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判斷為中風,幸好搶救及時才挽回一條命。雖然從此落下了半身偏癱的毛病,喪失了大部分生活自理能力,思維也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但是對于大部分高齡中風患者來說,他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何映蓉一輩子性格堅強,任勞任怨。自商如福出院的那一天起,她就一個人扛下了照顧病人的全部職責,并且每天嚴格按照醫生交待的方法幫商如福複健,直到有一天累到心髒病發作,吓得商海和商淳兄妹從此不敢再讓她操勞過度,商量好了輪着來幫忙照顧父親。
開始的時候,兄妹倆幫忙的時間還各占一半,時間長了,商淳照顧的時間卻越來越多。她對商海說:“我沒孩子,時間多,你應該多陪陪嫂子。聰聰也越來越大了,你得多花點精力在他身上。”對此,商海是既感激又愧疚。
小小一碗飯,商海喂父親吃了将近半個小時。還沒吃完,商如福就不吃了。他現在每天的運動量很少,胃口自然不好。商海也不勉強,幫他把嘴角擦幹淨,就端着半碗剩飯出去了。
何映蓉給商海盛了滿滿一大碗飯,面對着從小吃到大的味道,商海卻有些食不下咽。
“怎麼了?家裡還是單位有事?”何映蓉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啊?沒有,沒事。”商海慌亂地扒了一大口飯到嘴裡,避開她的目光。
“聰聰下個月就中考了吧?最近成績怎麼樣啊?有沒有把握考上實驗中學?”何映蓉果然還是問起了孫子的情況。
商海鼻子一酸,一口飯哽在了喉嚨。
何映蓉見他不說話,還以為商子聰學習上出了什麼問題。
“聰聰是個好孩子,你和童欣别給他太大壓力,他努力了就好。”
商海點點頭,不敢看母親一眼。
好不容易平複了情緒,商海放下飯碗,對何映蓉說:“媽,我和童欣最近給聰聰報了一個北京的名師考前沖刺班,過幾天我們帶他去上課,過段時間就回來。”
“呦,”何映蓉一臉不解,“跑這麼遠去上課呀?咱們這沒有好的老師嗎?”
商海疲憊地笑笑:“還是得去北京,希望才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