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療”這個詞對他們來說,既熟悉又陌生。在以前,一提到“癌症”,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詞就是“化療”,但是“化療”到底是什麼,他們卻全然沒有概念。他們家沒有癌症家族史,也從不曾近距離接觸過癌症病人,那對他們來說仿佛是一個可怕而遙遠的世界。現在,他們就身處在這個世界裡,不得不被迫面對這一個個曾經敬而遠之的名詞,熟悉它們,了解它們。
不過,他們身處醫院,不難親眼見到化療的過程,而且他們身邊就有一個現成的例子:關小濤。
關小濤每天都在接受化療。在商子聰好奇的眼裡,他更像是在“挂點滴”:一袋袋藥水順着透明的導管,從鎖骨下方植入的一根“管子”注入身體。
康大解形象地解釋說,化療其實就是化學療法,用化學合成的藥物來殺滅癌細胞。不過,這些藥物經常會誤傷正常的細胞,所以才會出現諸如脫發、嘔吐甚至更嚴重的副作用。
童欣不解:“如果不做手術,隻用化療的方法,不可以讓商子聰腿上的腫瘤消失嗎?”
康大夫搖搖頭:“對于骨肉瘤來說,化療起不到直接消滅腫瘤的作用,但卻可以使腫瘤的邊界更加清晰,方便開展外科手術,而且可以降低局部複發率,打擊微小轉移。”康大夫強調:“這是對保肢手術必不可少的。”
商海和童欣明白,要戰勝癌症這個怪獸,除了與之浴血搏鬥,沒有更安全的捷徑可以走。
康大夫就靜脈輸液方式征求他們的意見。一種是傳統的PICC輸液,就跟關小濤一樣,從鎖骨下方植入輸液管; 另一種方式是近幾年的新技術,通過上臂靜脈植入輸液港。
“有什麼區别?”商海問。
“第二種方式可以降低血栓的發生率,這是長期靜脈化療常見的副作用,而且裝置完全埋在皮下,對病人來說更方便。不過,”康大夫頓了頓,“費用也更貴些。”
在商海和童欣看來,“更貴”就意味着“更好”,隻要商子聰能夠得到更好的治療,多花多少錢他們都願意,于是他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種方式。
前來給商子聰做手臂輸液港植入手術的除了康大夫,還有化療中心的一位女醫生和護士長。在他的病床邊有一個小小的屏幕,他們便對着這個屏幕小心翼翼地操作。有了上一次做活檢時的經曆,商子聰這次放松了許多,不再那麼害怕了。
大概四十分鐘後,手術順利完成了。
接下來的幾天,商子聰接受着一系列的檢查:肝腎功能、骨髓造血功能、感染篩查……在被抽了無數管血之後,商子聰面對針頭已經徹底麻木,一點緊張也沒有了。
病理報告也出來了,商子聰患的是普通型骨肉瘤中的成骨型骨肉瘤亞型。
童欣問:“‘普通型‘是什麼意思?是說不嚴重嗎?”
然而康大夫的回答讓她失望了:“這不過是骨肉瘤類型中的一種,因為最常見,所以叫普通型,也叫經典型。”
确定了化療方案後,商子聰就要辦出院手續了,這一點讓他們有些意外。康大夫說,醫院病床緊張,供不應求,需要優先保障除了化療以外還需要其他住院治療的病人。因為化療每天隻需幾個小時,其餘時間可以自由活動,所以他們醫院有專門的日間化療中心,每天按固定的時間來化療,結束之後就可以離開醫院了,這樣其實對病人和家屬來說更方便,經濟上也更劃算。
一聽說要出院,商子聰雀躍不已。任憑醫院的環境再好,醫生和護士再親切,依舊不會有人願意一直待在那裡。醫院的外面代表了“正常”的生活,哪怕這種“正常”是殘缺的,暫時的,也依然讓人格外向往。
回到病房後,商子聰跟關小濤道别。經過幾天的相處,這兩位小“病友”已經建立起了親密的友誼。商子聰除了欽佩關小濤的堅強和樂觀,喜歡他的開朗和陽光,還同情他的病痛和遭遇,因為感同身受,所以同病相憐。而關小濤,他總是笑嘻嘻的,似乎永遠沒有煩惱一樣,從來不曾抱怨過什麼。
他對商子聰說:“唉,你走了,又沒人跟我玩了。”
商子聰好奇地問:“為什麼你不能到日間病房去化療,然後平時也住在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