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病房空出來了。白天這裡還擠滿了人，現在突然變得冷冷清清。韓姐過來幫蘭姐整理房間，對商海說：“這個活兒我來幹就行，你先幫我去看着點貝貝和心心，有什麼情況過來找我。”

貝貝還在睡着，他似乎就沒有醒着的時候；心心還是一如既往地狀态不錯，正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在平闆電腦上看動漫。

心心看見商海進來了，脆生生打了一聲招呼：“商叔叔好！”

商海很喜歡這個活潑懂事的小姑娘，也笑着說：“心心好！”

心心關掉視頻，走到商海旁邊，擡起頭，用一雙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他，問道：“商叔叔，悠悠是走了嗎？”

商海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他知道撒謊是無益的，但是又怕太過直白的回答會吓壞她，畢竟來到這裡的孩子們最終都會面臨同樣的結局。

心心又問：“悠悠終于不再受苦了對不對？”

商海一愣，沒想到心心竟然是從這個角度來看待悠悠的死亡的。

“是啊，悠悠不再受苦了，所以你不要為她難過。”商海蹲下來，溫柔地看着她。

心心卻笑了：“我沒有為她難過啊！我是為她高興！”

商海又被說愣了：“你真的這麼想嗎？”

“當然！悠悠為了成為天使，不得不吃一些苦。現在這些苦吃夠了，她就變成天使回到天堂了，多好啊！”

商海心裡某一根神經被狠狠觸動了。走出病房時，他不自覺喃喃自語了一句：“是啊，他現在不痛苦了，他在天堂！”

當天晚上，商海做了一個噩夢：在一間巨大的、漆黑的病房裡，影影綽綽擺放着無數張病床，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他站在一張病床前，床上圍着高高的幔帳，他知道商子聰就躺在裡面，但卻怎麼樣也看不清他的臉。

“兒子，你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一隻幹瘦的手從幔帳裡伸出來，抓住商海的手。

“難受……”嘶啞的聲音仿佛從地獄傳來，根本聽不出是商子聰的聲音。

商海一下子吓醒了。

他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呼吸急促，冷汗涔涔。剛剛的夢幾乎讓他的精神整個垮了：商子聰真的在天堂嗎？還是他依然在受罪？

思考了一會兒，他認定是這裡的環境對他的精神造成了這種影響。一個傷痛未愈的父親，禁不起反複面對死亡的折磨，這是堪比淩遲的酷刑。

他決定立刻找蘭姐，告訴她自己馬上就要離開的決定。天已經大亮，他剛打開房門，卻看見蘭姐急匆匆地從二樓走下來，對着商海招手：“别愣着了，快來幫忙！又有一個孩子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