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生出了必殺之決心。
魏伯雷眯了下眼睛,冷冷道:“紫龍袍是不是真的且二說,就算是真的,本官是當朝三品官員,依舊由不得你來質問。”
葉搖光輕笑一聲能屈能伸道:“那便不敢質問了,您是當朝三品官員,身居尊位,受百姓們供養,可如今卻磨刀霍霍向百姓...”
魏伯雷當即要吐出一個血口噴人,卻聽葉搖光那邊話音一轉:“...想必也是有緣由的,魏大人不妨拿出人證物證,即能讓賊子們死得其所,又能讓百姓們心服口服,看看他們供養的父母官是怎樣的清正廉明,公正不阿。”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的目光都不由得集中在欽差大人身上,這一場大火倒讓和嘉紙坊四周聚集了不少人,自打葉搖光披上紫金袍,人群一傳十十傳百,此時裡三層外三層的将他們圍起來,人多勢衆,對官府人馬的畏懼心也降下來,有不少人發出心聲。
“皇恩浩蕩,聖上親指的欽差大人,那必然是公正不阿的父母官,有什麼不能公之于衆?”
“什麼父母官,身披紫龍袍的貴人連問都不能問上一句呢!”
“欽差大人前腳到本地後腳就因為追拿逃犯封了城,黃冊查了一遍又一遍,如今紙坊又失火,恰好甕中捉鼈,做工的鄉鄰們都成了下獄的罪人,這這這...”
“說句公道話,兩日前官兵突然圍住紙坊不許進出,隻張口說有叛軍,可那些長工們都是我們周邊的鄉鄰呀!他們若是叛軍,那我們...”
“哎呀!俺家那挨千刀的也在和嘉紙坊當過短工,紙坊東家仁厚,自掏腰包建了食堂,那各種各樣的膳食敞開吃,到夜間,吃不完的膳食還能外帶,俺家挨千刀做工期間還長胖了呢,這得虧生了一場病,要不然今日不是叛軍就是包庇叛軍的罪人了!”
“這位嬸子說的對,俺家那位也是做過一陣短工的,到現在還念念不忘紙坊的内部食堂呢。”
“俺也做過,現在還想回去做工呢!咋滴老哥們都成叛軍了?!”
“......”
“東家!紙坊失火是因為有人縱火!”
一句力竭聲嘶的喊聲震的衆人議論聲都暫停了一瞬。
“我、我看到了!”
張小蘿抖着牙關喊出了聲,心中落下一塊大石,可是衆多目光又讓她蒼白了臉,心髒高高提起,升到喉嚨口裡,仿佛再張口心髒都會蹦出來。
她倉皇回頭看向紙坊的諸位叔伯嬸娘們,好像從他們或殷殷期盼或點頭鼓勵的神情中吸取了足夠的勇氣。
是啊,他們有什麼錯?東家心善,收留了許多像她一樣的殘疾人,什麼叛軍能做出這樣的好事來?若真是叛軍,他們也願意跟着東家!
張小蘿堅定下來,在魏伯雷狠辣的威壓目光下,再次哆嗦的重複:“我看到了,是一個有些坡腳的人,腰間挎着長刀,刀柄上挂着紅中帶白的馬尾穗子。”
“就是他!”人群中有眼尖之人先叫出了聲,“欽差大人身後的帶刀侍衛長刀上挂着那種穗子!”
人群嘩然。
魏伯雷卻不慌不忙的冷哼一聲,開口嘲諷:“隻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魏家兵器上長期佩戴這種穗子,本官的侍衛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怎麼可能會有坡腳的殘疾人?潑髒水也得做的像樣子一些吧!”
衆人有些遲疑,張小蘿往前半步,斬釘截鐵道:“坡腳!一定是坡腳,一般人看不出來的,隻因為我腿腳不便,對這方面多有注意才觀察到。”
葉搖光對張小蘿點了下頭安撫,轉回去重新望向滿面冷嘲熱諷的魏伯雷,“小蘿既然冒着滅口的風險也要說出此事,魏大人不妨讓您的侍衛們拉出來自證一番,蔡都統和江縣令也都在此為證,定不會冤枉了一個好人。”
聽着耳邊不斷符合的一陣是啊是啊,被架起來的蔡都統和江縣令不由得都看向魏伯雷。
魏伯雷眯起眼睛,“本官的帶刀侍衛不乏有帶品級的官身,隻因為一個罪人空口無憑一個指認,就要被迫站出來自證?天下哪兒有這樣便宜的道理!”
江縣令為難的看一眼葉搖光又看一眼魏伯雷,轉頭小聲問師爺陳世子找到沒有,師爺搖搖頭,江縣令心一涼,對陳世子前來救場不抱有什麼希望了。
“這...确實如此,無憑無據民告官...”
張小蘿心中一沉,沒想到她都站出來指認了,連對證都沒有資格!
餘光掃過身後諸位,與她一般的酸澀難言,失落和喪氣很快彌漫開來。
直到一聲洪亮且堅定的聲音響起,如同天上劈下一道雷在心頭,破而後立。
“既然如此,我來敲登聞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