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搖光這下不隻是眼皮一跳了,更是心頭一跳,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是:阿治原本的身份必然貴不可言。
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即便心中早有預期,黃朔依舊難掩失落。
“此次離去,不知歸期,望君保重,另外聽我一句逆耳忠言。”他直直看向葉搖光,一字一句道:“陳家非福地,陳知遠也非良人,不可盡信。”
說罷,他握緊缰繩:“我從未想過傷害你,我本是尋找阿治才來的雲城,與你相遇,也是緣分,我知道你諸多疑問,但今日沒有時間為你解惑了,下次再見,我必定知無不言。”
雖然黃朔是叛軍,但...葉搖光腦海中走馬觀花一般顯出與黃朔相識相知的過程,黃朔确實沒有傷害過她,反而雪中送炭,讓她有了能面對強權讨回公道的底氣。
葉搖光拱手一别:“一路珍重,後會有期。”
黃朔與她相視一笑,缰繩一甩,疾馳而去。
葉搖光目送人離開之後,壓下心頭潮湧,将兩樣珍貴之物包好,調頭繼續前往紙坊。
可當她遠遠看到那映紅半邊天的大火時,心中還是一沉,不詳的預感萦繞心頭,事情遠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葉搖光的一陣恍惚落在陳知遠眼中,卻仿佛是家中紅杏出牆的鐵證。
他重重冷哼一聲,将陷入思緒中的葉搖光驚回神,冷言嘲諷道:“還在回憶那姓黃的甜言蜜語?也是,紫龍袍都能随手贈送了,你心中肯定是感激的涕淚交加,可能還會想我怎麼有這般魅力,引得這樣的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
親近的人最知道怎麼戳彼此的痛楚,葉搖光的理智搖搖欲墜,針尖對麥芒:“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以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為榮嗎?你自己龌龊,就不要拿同樣龌龊的心理去揣測别人!”
“我龌龊?!”陳知遠大聲叫道,“我要是龌龊,今日我就不會承認紫龍袍是我給你的!我要是龌龊,我早把魏伯雷引到那姓黃的身上,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我要是龌龊,今日你走不出大門半步!”
葉搖光臉色蓦地一沉:“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走不出大門半步?!”
陳知遠自知失言,壓下心頭湧上來的陰暗欲望,話題一轉,三連問道:“姓黃的單獨與你相處時說了什麼?他是不是想帶走你?他許了你什麼?”
“他确實想帶我走,至于他許了我什麼,難道你不知情?”葉搖光向前一步,第一次展露出自己咄咄逼人的姿态,“你不會告訴我你從一開始不知道黃師傅的身份吧?你不會還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李治是誰吧?”
葉搖光說罷幾乎笑出了聲,笑聲中透着三分心灰意冷,她雙眼直直盯着陳知遠,不讓眼中的濕潤凝聚成淚水:“你接近我,想方設法納我進門,難道不是因為我的弟弟李治嗎?”
陳知遠幾乎不敢與她對視,他心中對此有愧,納搖光進門确實主要因為她是李治的阿姐,可也是因為他對搖光确實有好感的前提下,才會第一想法是納人進門啊!
他的沉默也是一種答案,葉搖光終于死心,閉了下雙眼,壓下心中翻滾的酸澀。
她之前便有些隐隐約約的猜測,但是沒有動機,直到确認了黃朔和李治的關系和身份,之前所有的懷疑浮上水面串聯在一起。
指尖摳破手心,血液流出來的時候,竟有一種痛快之感。
陳知遠忍不住打破僵持解釋道:“我最初不知道樊烨便是李治!是你們姐弟二人住在陳府的時候才有的懷疑,确認了之後,我的第一想法就是納你為妾,雖然也有牽制李治的原因,可那也絕對不值得我去賣身,我對你是真心歡喜!再後來成了婚,我也是真心敬你,愛你,未曾再有半分利用你的心思!”
“阿搖,黃朔的身份遠比你想的還要複雜,紙坊大火即便你不去敲登聞鼓,我也是要給你一個交代的,隻是黃朔先我一步,讓你穿着那件紫龍袍招搖過市,雖然面上仿佛是沒有人敢動你,但紫龍袍對你而言,絕對是催命符!他才是真正的來利用你來牽制我!”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太想快速翻過這一頁。
“阿搖,有很多事情我不能與你細說,但是你信我,你信我這一次好不好?等我辦成這件事,就能有籌碼真正的娶你為妻,讓你做陳家主母,與我一同綿延子嗣,千秋萬代!”
陳知遠幾乎要把自己熱氣騰騰的真心挖出來,捧到她面前。
他說話的功夫已經來到了葉搖光面前,說完話後試探的擁抱住她,見人沒有推開的反應,陳知遠心中大喜。
但很快葉搖光冷靜的話語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約法三章,原來你真的一點沒有放在心上。”
陳知遠蓦地雙手抓住她的肩膀将人轉過來面對面,帶着幾分狂熱道:“阿搖,你看看我,我是陳世子,而你是我唯一的心上人,我恨不得将你揉碎在我的身體裡融為一體,我不能忍受離開你的日子,我們的夫妻緣分又怎麼能困在小小的雲城呢?别說整個天下,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們也是夫妻。”
“你信我一次,乖一些,我很快就能将你擡到我的身邊,往後餘生,你都是與我攜手并肩的發妻,隻要你在我身邊,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雙手奉上。”陳知遠再次将人擁進懷中,隻是這次,葉搖光掙脫了他的懷抱。
“陳知遠,我什麼都不要,是你先違反了約定,按照約定,我們好聚好散。”葉搖光的眼神冷的像萬年寒潭,沒有一絲波瀾。
而她面前的陳知遠則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仿佛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那句話是從葉搖光口中吐出來的。
他甚至難得透露出幾分迷茫,他做了什麼?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不可挽回的錯事?!以至于阿搖張口就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