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抱着西瓜走開了,完全無視了旁邊甯暢渴望的眼神。
“還真是誰養的誰疼!”甯暢語氣酸溜溜的。
莫梁遠注意力完全在手裡那張紙上,他第一次見到簡曆這個玩意,他就招個收銀員居然有人準備簡曆,簡曆上沒有附照片,隻寫了性别年齡,成詩言,女,21歲,高中學曆,獎項那欄倒是滿滿當當的:“優秀三好學生”、“金話筒一等獎”、“作文大賽特等獎”……
“沒有别的人了麼?”莫梁遠放下簡曆。
甯暢歎了口氣:“還真就沒了,本來沉水巷的青壯年就少,基本上都去城裡打工了,倒是有個大爺才問過,不過我瞅着那年紀……别說看賬本了看我都有點費勁。”
莫梁遠垂眸沉思,還是覺得不太合适,但眼下确實别無選擇,開學之後甯暢就得回乾甯去了,隻剩他一個完全周轉不開,畢竟還有個小鬼要照顧。
“行吧,叫她明天過來,合适的話再說。”
成詩文到的比想象得早,她穿着件洗得發白的格子短袖襯衫,下半身是及膝短褲配涼鞋,皮膚偏黃,頭發顔色也淺,但能看出是天生的,眼睛大且亮,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梨渦。
她遠遠的看見莫梁遠的車就迎了上來,伸出手,大方地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成詩言。”
莫梁遠朝她點點頭,沈星河昨天西瓜吃多了晚上拉肚子,莫梁遠看他恹恹的沒什麼力氣,讓他在家休息,沈星河不肯,還是跟着出來了,此刻正好奇的瞧着她。
莫梁遠沒空盤問人祖宗十八代,将人帶去收銀台,昂了昂下巴:“零錢在抽屜裡,這是賬本和登記簿,有時候需要幫忙跑個腿,就這樣。”
成詩言手腳麻利,腦袋也靈光,很快就上手了,甚至一下午就推銷出去三張會員卡,忽悠人的口才跟甯暢比起來也不遑多讓,而且同小傻子也玩得很好,不知道她在耳邊講了什麼,莫梁遠看見沈星河笑歪在了凳子上。
莫梁遠看了兩眼,慢慢悠悠的朝門口走去,準備去躲個閑。
一個背着雙肩包、身材很瘦小的男孩剛好走進來,和莫梁遠撞了個對眼。那小孩也看到了他,二話不說掉頭跑了。
害怕他的人兩隻手指都數不過來,莫梁遠沒放在心上,摸出條煙,邊點邊朝外走。
甯暢來換班的時候,莫梁遠把成詩言叫到了外面。
臨近傍晚,天空被夕陽染成綿延不絕的金黃,将男人線條淩厲的剪影包裹其中。
沉水巷窮山惡水的,成詩言沒想到除了遍地的渣滓混混,居然還有這麼靓仔的網吧老闆。就是看上去脾氣不好,也不愛理人,隻有同他那個弟弟說話的時候臉上表情才會生動一點。
莫梁遠沉默了一會,突然問:“你真21歲?”
一直落落大方的成詩言突然緊張的絞起辮子:“對啊,我生日剛過去不久。”
“身份證。”莫梁遠伸出手。
“……身份、證”,成詩言結巴了一下,“我之前坐車到時候,不小心弄丢了,不過我已經去鎮上的補辦了!就是流程很麻煩,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下來。”
莫梁遠那雙銳利的黑眸涼涼的注視着她。
就在成詩言覺得自己已經被看穿的時候,面前的大佬終于輕飄飄的開口——
“明天來上班。”
……
假期倏的從樹蔭縫隙溜過,巷子口的澡堂歇了夏,沈星河最愛的西瓜攤已經很久沒來了,星願玻璃門上的廣告也從傳奇換成了泡泡堂。
有時候半夜醒來,聽見耳邊沈星河小小的呼噜聲,感覺到蜷在身側的那具溫熱的身體,莫梁遠都會産生一種茫然的倒錯感,仿佛遇見小傻子前過的那些饑一頓飽一頓,又或是充斥着暴力和血腥味的日子,都是他臆想出來的一樣。
他至今也搞不懂,明明沈星河縫個針就吓得要哭,卻有膽子天天鑽他的被窩,連腦子缺根筋的劉明看見他黑臉都知道腳底抹油,沈星河卻笑着跳到他背上。
一個柔軟的觸感落在鬓角。
“哥哥、親親,你不要生氣了。”
莫梁遠活了二十多年,應該是吧,雖然他也不太清楚,頭一次知道害臊是什麼感覺。
大概就是忍不住關上門把那小子抽得屁股蛋白裡透紅的感覺。
沈星河捂着刺痛的兩瓣屁股,趴在枕頭上哭唧唧。
“你、嗝……打我,我奶都沒有打過我……”
莫梁遠抱着胳膊倚在門框上,“下回還敢不敢胡來了?”
“哼,不跟你玩了!”
沈星河氣呼呼的翻了個身。
為示懲戒,當晚他是整個人趴在莫梁遠身上睡的。
日子在雞零狗碎裡一天天過去。
很快,沈星河開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