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官鶴有些洩氣地坐在地上：“哎，當真頭疼，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陸庚把皮和玉佩小心地收了起來：“算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先收好，說不定以後會有線索。”

“陸兄，要我說，你也不必太上心，此事涉及你的安危，就算老太婆不出手，你哥還能不管你？行了行了，鬧了一日！”邊說邊上來攔他的肩。

陸庚笑着一旁躲。忽然，他像是被什麼定住了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另一處。

“虛懷山的人來了。”祁官鶴用手肘輕輕碰了碰陸庚，朝廣場的一角努了努嘴，陸庚“哦”了一聲，故作不在意，卻在瞥見一個黑色身影時被吸引了視線。

玄衣少年依舊半束長發，碎發編作小辮，目光冷冽，身姿筆挺。

那張臉，似乎比昨夜還要好看一些。

他拖着腮：“他看起來和我們一般大，究竟是怎麼當上掌門的？不會真是什麼天山童姥？”

祁官鶴眨眼：“我以為你裝的，你是真不知道？”

陸庚茫然搖頭。

“整個玄門恐怕就你不知道！”

他湊近上來，以手掩面：“虛懷山乃是世外仙山，與仙盟從無往來。但他們前掌門修習邪術，走火入魔，差點兒血洗山門。他們下山一是為了和魔修劃清界限，二是想向其他宗門求助，恢複門派的元氣。”

“你還是沒說，為何是他做掌門？”

祁官鶴張嘴，“啊”了半天，也沒想出下文。

“你也是道聽途說的吧，五十步笑百步，”陸庚白眼道，“他叫什麼名字？”

“姓褚，褚賦塵。”

陸庚若有所思：“這名字挺好聽，襯他。”

就在這時，廣場上的鐘聲突然響起，布道儀式正式開始。

這儀式繁瑣又無聊，先是衆門的長老們上台講經說法，傳授修行的心得和感悟。

好不容易熬到了弟子展示環節，廣場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烈起來。

說是展示，其實還是比武，各門各派的弟子們紛紛上台，展示自己的絕技和法寶。有的法術，在場中綻放出絢麗的光芒；有的祭出威力強大的法寶，引得台下陣陣驚歎。

祁官鶴坐立不安：“應當不會有人點我，你說是吧陸兄？”

陸庚昨夜沒睡好，清早起來攢下的一點精神，已被搓磨個幹淨：“放心，有誰不知道咱倆是廢物，打赢廢物很光彩嗎？”

忽然，場内鳴鐘，一道黑色身影躍上，雪白劍端映照朝陽華光，萬般灼目。

陸庚眨過被灼痛的眼。

陸庚從昏昏欲睡中驚醒，定眼朝場内看去，卻見褚賦塵以劍指他，含義不言而喻。

祁官鶴呆愣在旁：“他瘋了，幹嘛找你？”

歸鳴先他一步起身，道：“掌門想要切磋，棋逢對手豈不好，何必找一個廢物？”陸庚小心拉她衣角，卻被訓斥道，“叫你平時不練功，現在知道丢臉？”

陸庚：“師姐，我是想說，他好像隻想和我打——”

場中鑼鼓敲響，陸庚并未拿槍，而是赤手空拳，擺了個浮誇的架勢，懶懶笑着，對褚賦塵道：“掌門兄，手下留情。”

褚賦塵微微點了點頭，神色無波無瀾。陸庚率先出手，猛地沖向褚賦塵，右拳帶着呼呼的風聲，直搗對方胸口。褚賦塵不慌不忙，輕輕側身，便輕松地躲開了這淩厲的一擊。

陸庚一擊不中，立刻變招，左腿橫掃，如同一杆長槍，掃向褚賦塵的下盤。褚賦塵腳尖輕點，向後退了一步，再次避開。

陸庚在他的攻擊間輕松穿梭，既要躲避，又不能毫發無損。

難，演戲也是門技術。

突然，褚賦塵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刹那間，一股強大的靈力如洶湧的潮水般湧向陸庚，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被這股靈力擊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場比試，陸庚在褚賦塵手下沒撐到十招，便敗下陣來。

台下的觀衆們發出一陣哄笑，陸庚早習以為常，拭去面上血迹，從善如流從地上爬起來，對褚賦塵拱手道：“受教，掌門兄。”

褚賦塵深沉的目光投來，若有所思地在他身上流連片刻，終于開了金口：“不敢當。”

雖然對方刻意隐藏身手，但陸庚幾乎已經确定，他就是昨夜潛入藏經閣之人。

歸鳴師姐一臉怒容地走了過來，狠狠地将陸庚痛批了一頓：“你看看你，修煉的時候偷懶，現在展示成了這副樣子，丢不丢人！圍着玄門跑二十圈，好好反省反省！”

陸庚耷拉着腦袋，灰溜溜地去跑圈。

不過，老實受罰，這輩子也不可能。

正心宗後山乃是庸朝聖山，靈氣充沛、草木豐茂，于春日頗為宜人。更妙之處在于山間溪流，泉水清澈見底，一道磅礴瀑布仿若天河倒懸，自雲端奔騰而下，濺起萬千水花，似碎玉亂瓊，在日光的折射下，幻出如夢似幻的绮麗光暈。

瀑布之下，水汽氤氲，仿若輕紗薄霧，初春時節，山間寒意仍未消散，冷風呼嘯而過，似鋒利刀刃，砭人肌骨。在這凜冽寒意與磅礴水幕之中，黑衣少年靜靜地端坐于瀑布低端的岩石中央，似在凝息修煉。

水珠減災他的睫毛上，發髻微散，任由冰冷徹骨的水流自頭頂洶湧傾瀉，更襯得他膚色冷白，近乎透明。

陸庚遠遠欣賞了一會兒，忽然靈機微動，陸家位于沿海，他自小水性極佳，尤其擅長捕魚，毫不猶豫地跳下水，從靈台取出長槍，瞄準水底猛地一刺，便叉到一尾肥美的魚，随後用力一甩，槍插着魚，定在褚賦塵身旁。

“掌門兄，吃魚否！”陸庚大聲喊道。

褚賦塵緩緩睜開眼睛，看着身旁還在撲騰的魚，眼中閃過一抹冷意。他站起身，半個字也沒有說，躍上劍便意欲離開。

陸庚哪能放過這個機會，手腳并用快速朝他撲騰過去。突然，他似是被水下之物糾纏住，猛然下沉幾分，狠灌了幾口水，又在溪水正中起起伏伏。此處雖看着清澈見底，卻有幾分深度。

褚賦塵忙調轉回頭，附身想要托住他時，正好被陸庚撲個滿懷，被突如其來的接觸一吓，他下盤松動，兩人帶劍一起跌入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