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庚低頭看向某處,故作驚訝:“寶貝,禽獸尚且知羞,你這算什麼。”
“我……”不等褚賦塵回答,樹頂之上傳來動靜。
“有人。”
褚賦塵上一秒還一副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的模樣,此刻眼神已經瞬間恢複清寒。
一把撈過陸庚,往路旁倒去,雙雙滾入灌木叢中,穩住身形,在矮灌林中藏好,施展術法隐去二人靈力。
數把靈劍從樹頂飛速掠過。
修士的靈劍能感應到周遭的邪氣,譬如鬼氣屍氣妖氣一類,他與褚賦塵二人同行,若是稍不注意洩露的氣息,必定如深夜裡點兩盞大紅燈籠,想注意不到都難。
陸庚早想到這點,才選擇走這種荒山,藏木于林。
畢竟窮山惡水,誰知道這裡埋了多少陳年老屍?
若這樣都會被追蹤,會不會太離譜了一點?
陸庚屏氣凝神,等待許久,也不見有修士經過。
那些劍,似乎隻是從他們頭頂經過,并非追他而來。
莫非前方有何異動?
聽着劍鳴聲遠去,他懸着的心略微松弛。
草植上的露水沾濕衣裳,寒意順着衣領沒入胸口。
直到徹底聽不到劍鳴,才收回視線,目光重新落在褚賦塵身上。
方才一時情急,抓了人就撲進灌木叢,也不管是什麼姿勢。
現在冷靜下來,才看清,褚賦塵嚴絲合縫地壓在他身上,雙手護着他的後腦和腰,好像他是什麼易碎的瓷器。
也不知出于什麼心理,明知褚賦塵不會發出動靜,還是壞心眼地捂住他的嘴。
那條鎖鍊還锢在他頸間。
林深幽暗,半分人聲都沒有。
剛從緊張中松懈,身體上的感官被無限放大,陸庚甚至注意到褚賦塵微微滾動的喉結。
這樣都能興奮?
陸庚原本不想再用以前的方式對待他,但奈何,他還是這麼喜歡。
這種事情,陸庚向來手拿把掐,從來沒有失态的時候。
他堪稱君子地松開手,靈力鎖鍊也裂成碎片消失不見。不該碰的地方一點也不亂碰,正經得像個乖寶寶,攤開雙手,調笑道:“怎麼回事,珩堯仙君,下盤這麼不穩?”
褚賦塵的眸色染上暗色,低頭還想親,陸庚偏頭躲開,撥開在腰上作亂的那隻手,毫不留情地将他從身上踢開。
想吃是吧,下次一定。
*
雖然這次沒遇上追兵,但人既已到,便不能心存僥幸。
沿着小路走,怕是也不安全。
兩人一合計,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往林蔭更深處走。
四周古木參天,枝葉交錯,沒走幾步,便撞上一座半倒未倒的破舊古廟。紅牆牆壁斑駁不堪,被不知名的綠藤爬滿,腐朽的木門虛掩,露出裡面隻剩下半身的神像。
這附近有幾個村寨,有座廢棄破廟也不算稀奇。
兩人跟着指針,繼續朝西南走,幾個時辰後,天色見晚。
陸庚擡頭一看,之前那座古廟再次出現。
不是,他一隻屍體,也能遇到鬼打牆?
褚賦塵放出一道靈力:“林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幹擾了判斷。”
陸庚看着眼前的破廟,歎道:“那,在這裡過一夜?”
土裡吸足了水,又鋪上一層青苔,踩上去軟綿綿的,然而在踩上鼓包時,卻是堅硬無比。
“小心點,下面有東西。”陸庚攙了一把褚賦塵,伸手把廟門推開,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外牆和地面都是一股屍氣。
地上布滿厚灰和蛛網,角落裡堆積着腐朽的木塊和破碎的瓦片,屋頂也有多處破損,不時有水滴落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夜裡格外清晰。
廟宇内空曠寂靜,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棂,灑下一片片蒼白的光影。
正中一尊缺胳膊少腿的神像,看不出來是哪位尊神,不過在這種地方遇到認識的神仙廟,也挺吓人。
神像在黯淡的光線中顯得格外猙獰恐怖,身上紅藍色的彩繪已經斑駁剝落,露出底下發黃的白色物件。
陸庚身邪也不怕影子歪,上前用手敲了敲斑駁的地方。
裡頭是實心的,不知道塞滿了什麼東西。
但看着露出來的部分,中間有一條彎折的窄縫。
陸庚閱屍無數,一眼便認出。
那是人的頭骨吧。
怪不得一進來就覺得這屋子裡人山人海,這麼熱鬧。
感情這廟,從外牆到地面到神像,全是人骨砌成。
整個就是一萬人窟!
不止陸庚看出來不對勁,褚賦塵突然掏出一把符紙,念決,朝神像抛去。陸庚趕忙将那符揭了下來:“稍等稍等,深更半夜闖進人屋子,還把主人關起來,換做是你,你氣不氣?”
若隻有幾隻還好,這麼多,真打起來,他倆這邪氣還藏不藏了?
褚賦塵聽話地收手:“你想如何?”
“談談呗,說不定,他們願意收留我們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