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耍起性子時,向來隻管自己,不顧旁人。若換個人來,八成受不了此番羞辱,脾氣更烈些的,隻怕已經當場以頭搶地觸牆身亡。
雖看不見人影,卻能感受到脖頸上多出的桎梏。
鎖鍊收得緊,幾乎要将他勒暈過去。
“陸庚。”
褚賦塵順着鎖鍊一寸一寸摸過去,一直摸到另一端,碰到他的手。卻不料,低頭靠近時,鼻子重重磕上他的鼻梁。陸庚吃痛地慘叫一聲,褚賦塵立刻心疼地碰上他的臉,那人非但不領情,反而非常小心眼兒,冷笑一聲,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褚賦塵被迫揚起頭,脆弱的喉痛被堅硬的齒間摩擦,輕輕喘氣,倆人的衣服都被扯開,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間,彼此緊貼作一處,雖看不到,卻反而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變化。
陸庚的身體幾乎是三兩根骨頭撐起的骷髅架子,隻有層薄薄的皮肉壓着。
褚賦塵小心地抱着他,時刻留神,生怕動作一大,便能将他折了。
其實死人比活人硬朗得多,但摸到那一身硌手的骨肉,他隻覺得心慌得可怕。
相較起褚賦塵進一分留三分,扭扭捏捏,瞻前顧後的模樣,陸庚倒是從容多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看不到對方的反應,調戲也少了幾分樂趣,誰也不再多話,幹脆全心全意專注于接下來即将做的事。
迷迷糊糊間,褚賦塵還是回頭看了眼竈火上的鍋。
鍋裡的湯已經燒開,滾起泡來。
他本應該去起開鍋,但就是這一會兒他都有些等不了。
萬一陸庚又悔了怎麼辦?
隻是一會兒,應當,不會燒糊吧。
不等他多想,脖頸上的力道加重,陸庚不滿地催促,兩句及其惡劣的葷話飄過耳旁。這種滿含羞辱和惡意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全然變了味道,比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覺更加強烈。褚賦塵瞳孔驟縮,被激得渾身發顫,臉頰燒得滾燙,什麼都忘記了,轉過身與他擁吻。
一想到對方同樣看不到他的神色,也不必在意是否丢臉,索性便不再僞裝,任由難捱的眼淚滑落,無聲地抽噎,舔過他拽着鎖鍊的手,任由他将自己牽出去,滾到地上,兩人的衣服卷裹混亂在一處,一黑一白,鋪在地上作床褥,開拓出可供纏綿之處。
恍惚之間,又想起了當初在正心宗時某個片段。
夜深露重,他帶着一身血氣從山外趕回。
漆紅的高牆朱門如同困倦的兇獸,盤踞在青山腰間。沿着山梯向上,剛下晚課的同門弟子正三三兩兩地下山,迎面撞上,避他就像避瘟神,小雞似的聚成一團,甚至沒人停下叫聲“褚師兄”。
褚賦塵懶得在他們身上廢時間,隻是更加加快腳步朝山頂走去。
林深清幽,頂峰是掌門住所,他在最後的彎道處進了左峰——翠竹如海,清泉叮咚,剛進來,便覺得山中的溫度更低上幾分,這般清雅靜谧的院落,向來不是那人所好。
陸庚是個及俗氣的人,若依照從前心意,屋舍必然裝點得鮮花着錦、烈火烹油,擺滿各種古董奇珍,說是金玉滿堂也不為過。
半月未見,也不知人怎樣。
抵達金阙時便給宗門寫信告知,他的事,正心宗上下一直視為禁忌,因此全由陸庚經手,說是寫給宗門,其實就是寫給陸庚。
但陸庚隻給他回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已閱,速歸。
研究兩日,依舊看不出什麼端倪。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忐忑。
他手中攥着那封信,在竹室前站定許久,故作從容地拉開門。
山風吹過,竹海翻湧。
屋内沒有點燈,景色幽幽,陳設似乎比他離開時更加清簡,隻有兩張蒲團和一方矮幾,甚至比訾陽師太的佛堂更加樸素。
陸庚的竹室隻有三間屋,最外間前廳會客,另一間用以囤書、剩下的一間則供休憩。
找遍前廳和卧房,都不見陸庚,那便隻有書房。
果不其然,推開書房門,就見屋内燈影昏暗,燭火靜谧、将熄未熄。一人捧書坐在挂燈下,長腿交疊,随意放蕩地搭在桌案上,真可謂毫無坐相。
聽到動靜,那人從手中的幾張信紙後擡起頭:“回來了。”
“嗯。”褚賦塵垂下長睫,幾乎看到他的瞬間,就有些站不住。
陸庚皺眉:“怎麼弄得這麼髒,去外面把衣服脫了。”
本意是叫他去外面把染血的髒衣服換掉,别髒了這地。誰知褚賦塵竟直接動手,當着他的面,直接脫了外衣,還頗為嚴謹地疊成方塊,端端正正地放在一旁,走到他身邊,替他重新點燃了桌上的火燭。
“師兄在看什麼?”
陸庚冷笑:“你猜。”
褚賦塵不猜,神色如常道:“此去安南,當地十二個宗門已經宣告歸降,鎮派秘籍和法器五日後便會送往金阙城。師兄可還有什麼要囑咐?”
陸庚慢慢将手上的信擱在案上,推到他面前:“看看吧。”
褚賦塵狀似無意地瞥去,飛快審過信上所言,慢慢收回視線,不發一言。
陸庚笑容更冷:“走之前我如何吩咐?讓你處理幹淨、從上到下一個不留。你倒好心,給我剩幾個餘孽,以為将他們藏起來我便找不到了是麼?珩堯,你真是越來越會給我帶來驚喜。”
褚賦塵:“無稽之談,師兄自然不會信。”
陸庚擡手,手上多出一條拇指粗的黑色長鞭,抖了抖手腕:“人髒俱在,我為何不信。”
褚賦塵的眼神一寸寸看過那條鞭子,唇角勾過幾乎看不見的笑意,眸中波光流轉,扶着桌案,緩緩在他面前跪下。
陸庚輕哼:“你倒聽話。”
而後高舉長鞭過頭頂,手腕發力,鞭子重重落下,在他後背炸開。
啪——
褚賦塵倒抽一聲氣,身體顫抖瑟縮,疼痛未解,下一鞭接踵而至。
隻是兩鞭,褚賦塵就有些跪不住,倒不是因為有多疼,修仙之人的筋骨并非肉/體凡胎,陸庚也并未動用靈力着實打,因此隻是聲響大了些,刮在皮肉上,與其說是懲戒,不若說是調情。
但換在以往,也不至于兩鞭就開始心猿意馬。
大約是太久沒嘗了。
陸庚很快察覺出異樣,抓過他的雙手,固定在頭頂,一道靈力鎖鍊将他綁在桌腳。
身上的疼痛,才是最好的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