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向葵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在醫院成功排到病房住了。
挫傷、擦傷,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手腕腳腕的勒痕。
日向野子從醫生檢查的時候就沒忍住眼淚,醫生走後更是刹不住閘,一直到日向葵清醒了才快速擦幹淚水上前關心。
當初沒有照顧好女兒一直是她心裡的一根刺。
直到現在她還會時不時回想要是自己多在意一點,是不是日向葵嗓子的狀态就能更好一些,就算還是十分沙啞,至少可以說出能被人理解的音節。
日向葵身上的傷看着嚴重,其實慢慢養着不做劇烈運動就可以。
但是日向野子生生把她按在家裡休養了一個多月,才批準她重返小學。
這一個多月以來她隻能透過房間的窗戶感受外面的空氣,早上踏出家門的那刻甚至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此時日向野子女士還在家裡的床鋪中蜷縮着,享受上班前最後五分鐘的放縱。
而日向葵已經任由微涼的空氣在她的肺部循環穿梭,欣賞着街邊掉落的銀杏樹葉所擁有的金黃色邊緣。
她踩着清晨的陽光來到了學校,拉開順滑的教室門。
沒想到有人比她來得還早。
留着刺頭的黑發男孩連書包都沒放下,在西宮硝子的桌子前面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換座位了?
日向葵邊思考邊向自己原先的位置走去。
桌箱側邊粘貼着五顔六色的祈福便利貼,一猜就是植野直花帶頭的“惡作劇”。
畫鬼臉難不成是想幫我除身上的邪祟?
日向葵一張一張地整理好,把椅子從桌面上搬下來,便利貼規整地放進了桌箱。
她擡眼去看黑闆上的值日生——廣濑柊、石田将也。
值日生的任務大緻分為早上清掃分擔區,上下課喊“起立”,課間擦黑闆,放學清理教室。
今天果然沒有安排我。
好吧,把剛養好傷重返校園的學生排成值日生的确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但是我現在是真的需要一些體力勞動來重新掌握自己的身體。
這一個多月日向野子連家門都不讓她出,更别說去進行跑酷訓練了。
日向葵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關節都已經生鏽,一動就會有咯吱咯吱重新啟動的阻塞聲。
要不幫忙打掃打掃活動活動?
這教室裡另一個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的男孩,不就是石田将也嗎?
日向葵與石田的相處不多,對他的印象就是調皮搗蛋、運動細胞不錯、成績中下遊、跟植野她們的關系很好。
比起石田将也,日向葵反而對石田媽媽的印象更深一些。
是位很溫柔的女士,獨立拉扯兩個孩子長大,經營着一家理發店,是少有的能聽懂顧客需求的理發師。
日向野子經常帶着她去理發,但沒有在店鋪裡遇到過石田将也。
這也太專注了吧?
日向葵從進教室開始的一系列動作和聲響都沒有打擾到男孩。
從她座位的角度可以看到石田将也手裡拿着半截粉筆在桌子上塗塗畫畫,角角落落都沒有放過。
還不清掃嗎?
日向葵看向仍舊沉浸在激情創作中的石田,想着要不要上去詢問一下。
“别來打擾我啊。”石田将也聽到靠近的腳步聲,還以為是哪個同情心泛濫的同學要來阻止他。
他手下拿着粉筆胡亂繪制的,正是西宮硝子的課桌。
翻來覆去的嘲諷辱罵,搞怪醜陋的大頭畫,他用最直白的惡意向這個看不懂眼色的女孩表達自己的讨厭也有好幾天了。
讓他憋屈的是西宮硝子沒有被氣哭,也沒被氣得跳腳,隻是默默用自己的手帕擦幹淨桌子,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繼續上課。
明明是她害的班級合唱比賽拿了個倒數第二,是她害的美代子休學不來學校上課,怎麼能過得這麼輕松?!
果然是看不懂眼色!那種像汽笛一樣尖銳的嗓音非要開口唱歌,唯一願意當她朋友的美代子肯定也被她氣到了……都是她的錯!
到底什麼時候能反應過來主動離開啊?!
石田将也為了“惡作劇”已經連續幾天第一個到教室了。
又努力又沒有得到想要的效果。他現在是帶着怒氣堅持,用詞也越來越過分。
時常把生活當作遊戲的他已經完全把西宮硝子想像成難纏的boss,傷害不高防禦很強,像一隻血條很厚的低級泥巴怪,又難打又惡心人。
日向葵已經走到桌子旁邊了,因為男孩的字迹過于扭曲,也是倒着對着她,所以根本看不明白他在寫些什麼。
還有亂七八糟的線條排列糾纏,像是表現主義藝術風格那樣。
之前不是喜歡在桌子上畫各種各樣的奧特曼嗎?我才一個多月不來就落伍了嗎?
《呐喊》這種風格想不到能在小學生中流行起來啊。
人在專心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确實不應該被打擾,日向葵沒有因為石田将也的态度生氣,而是蹲下身等待他“創作”完成。
至于為什麼蹲下身……石田已經畫到桌腿上了,日向葵蹲下來正好可以看到他的進度。
做壞事可以偷偷幹,可以一起幹,但是被人盯着幹……石田将也的激情消退了。
“看什麼看啊?”
他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做,全班同學都知道且默認發生的,現在才想着阻止未免也有些太可笑了。
“都說了别來煩我……日,日向?!”
石田憤怒的表情凝固住了,被驚得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後背撞上另一邊的課桌發出刺耳的聲響。
又當即想起來什麼,趕緊起身用手去胡亂地暈染開桌面上粉筆留下的痕迹,糊成了一片。
日向葵沒想到石田将也的反應這麼大,疑惑過後還是遞出自己的筆記本。
「一起清掃嗎?」
“啊……對、對。”
石田将也如夢初醒,像是才想起自己值日生的身份。
他們班級的分擔區就是門口這條走廊,要清理地面和窗台。
女廁所比較近,日向葵拿起水桶示意自己去打水。
石田将也還站在課桌邊上,有些懵地點了點頭。
極速的水流沖擊空桶的聲音吹響了勞動的号角。等到日向葵把水打好,石田已經拿着拖把在班級門口等她了。
“其他就不用你幫忙了……那個,謝謝你幫我打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