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身形差不多相當,正合适學妹換了衣服過來打排球。
穿着規矩端正的校服怎麼可以運動呢?裡面那一層襯衫都不吸汗!
齊劉海學姐已經默認了日向葵是要打排球的,以為學妹跟自己一樣容易害羞,心中不免升起一種庇護弱小後輩的責任感,原本要回縮的手臂又往前伸了伸。
把日向葵拽進體育館裡的那位學姐見狀欣賞地狠狠拍了拍齊劉海學姐的肩膀,把人家差點拍成高低肩。
她隻是想讓學妹進來了解一下,沒想到齊劉海衣服一拿,直接讓人換上展示一下。
這招術高啊,太高了!
她要為一直覺得這位隊友腦回路不太正常而道歉!這事兒也辦得太在點子上了!
眼見旁邊站着的隊長沒有反對的意思,她從齊劉海的手裡拿過運動服塞進日向葵懷裡。
“快,我帶你去。”
“我們的換衣室在那邊~”
不管是不是個好苗子,不管用什麼手段,先把人留下來才是王道!
跟男子類社團不一樣,她們女生運動社團可都是嗷嗷待哺呢!
要是客氣了一下導緻人才流失到其他運動社團那裡,那才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日向葵被趕鴨子上架,一把被推進更衣室,門也貼心地帶上了。
手裡拿着紙筆,懷裡抱着短袖長褲,身邊空無一人卻被寄予了無數看不見摸不着的期冀,又感覺是被命運推着突然踩空摔了一跤。
她反複确認自己應該是正常入學的吧?
這一屆的學生也有幾百人,這些學姐們怎麼跟幾百年沒見過新人一樣……饑渴?
字不給她時間寫,手語不給她機會打,她這麼長時間沒動嘴說過一句話也不好奇一下,腦子裡就是“排球”“排球”“排球”……
還蠻可愛的。
日向葵的思緒從剛才風風火火的節奏中走出來,沒忍住彎着眼眸笑了。
“排球”是很不錯,大家都是為了打排球才聚集到這裡的,隻有主攻手、副攻手、二傳手、自由人……替補A、替補B……沒有姓甚名誰,沒有來跟她認識、來跟她交朋友的。
大家都是“排友”罷了。
如此純粹的空間讓日向葵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緩和下來,把紙筆揣回兜裡,抖開手中的衣服換上。
來都來了那就打一會兒,反正學姐早晚也會發現她不能說話,不能上賽場。
*
排球隊的訓練仍在繼續。
日向葵回到體育館後隻有那位娃娃臉隊長過來接應她,其他學姐隻敢遠遠往這邊瞥一眼,在隊長發現之前急速轉回頭,應當是因為之前的魯莽唐突被隊長教育了一頓。
隊長也沒多說什麼,單手從籃子裡撈出一個排球遞給日向葵:
“去那邊玩吧。”
日向葵接過排球半鞠躬感謝,走到隊長示意的角落裡,指腹摩挲着排球表面喚醒自己的手感。
此時任何與排球有關的聲音都是最好的純音樂,日向葵毫不費力地在這陌生的環境中找到自己往常的狀态,眼睛裡隻剩下那顆上下躍動的排球。
身上幹淨的衣物有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卻缺少一根頭繩能讓她優渥的及腰長發乖巧地呆在腦後。
日向葵沒有受到影響,揚起的臉龐擺脫鬓邊的發絲,多年的肌肉記憶可以讓她幾乎一步不挪墊幾百下排球。
發絲隻是上下輕顫沒有亂飛,但就算是遮擋住視線她也能根據感覺判斷落點,穩穩墊起排球。
墊了100下整,日向葵身上也生出一層薄汗,放松肌肉讓排球落回懷中,這才注意到隊長不在體育館内,有幾個學姐記吃不記打,又圍到她身邊。
“這個控球能力可以啊!”
”這個專注程度也很不錯呦~”
“身高中規中矩吧,不知道扣球和攔網怎麼樣~”
幾個人自以為小聲地讨論,實則一句不漏被日向葵的耳朵收音。
果然是想讓她加入排球社。
如果是加入社團的話,日向葵更偏向于加入跑酷社團來讓自己身體的各個關節不至于生鏽,而打排球不過是她的習慣,是她靜心的手段,沒想過要跟别人合作去分位置打比賽。
并且她不覺得自己排球打得有多好,除了墊球托球其餘一竅不通,連比賽的規則都沒有特别去了解過。
自己手持殘疾證也不能參加正常的專業賽事,進了排球社隻能享受愛好,不能發展愛好……更何況她也不明白打排球到底算不算她的愛好。
日向葵也理解學姐們求賢若渴的心态,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還不如現在就斬斷她們的念想。
把球夾在腋下,确定學姐們都在關注自己,一大段流暢的手語宣洩而出,把幾位學姐震住了。
沒什麼需要學姐們看懂的,日向葵就是純純在炫技,用觀感告訴對面“我不能說話,我會手語,我是殘障人士”,還有“我的加入對你們來說一文不值”。
幾位認定她隻是内向,被她們的熱情吓到不敢說話的學姐CPU燒了,處理不了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啞巴的存在。
給學姐留下思考的空間,日向葵打算去剛才路過的售賣機買幾瓶水回來感謝一下學姐們的熱心招待。
得買幾瓶熱飲,讓學姐們速凍的心髒回溫。
走得太急忘記了放下腋下的排球,日向葵隻好單手抱着,另一隻手在售賣機上猶豫不決。
注意到有一道修長的身影走近,日向葵讓開了位置示意對方先買。
”噢,感謝。”
男生也沒有客氣,投币選了一盒牛奶蹲下取回,視線在排球上轉了幾圈,吐出一句“再見”離開了。
日向葵也收回放在男生身上的目光,重新站到售賣機面前,心裡感歎前輩們真的是太努力了。
這位男生也穿着運動套裝,而且日向葵入學前在學校宣傳冊上有見過他的臉。
沒記錯的話是男子排球社的王牌選手。
名字是——
影山飛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