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這麼兩個年歲得宜的兒子,大殿下教養不善,李尚書……李清霖也已經到了留州,立二殿下,再合适不過。”這是右相姚懷遠一黨。
“二殿下幼時就得先帝稱贊,可見靈心慧性。”這是參知政事莊思文一黨。
“二殿下府邸不足太子府規制,又要擴建,又要錢銀,愁死我了。”這是戶部。
“真想把當年給大殿下建的園子搬到二殿下府上去……”這是已經神志不清的工部。
“欽天監那群老登到底算的什麼玩意兒!就這幾天我上哪兒去準備材料?”這是禮部。
*
崇安帝原本是逢五早朝,也就是一月三次朝會。九月因秋狝事宜,還并未在文德殿舉行朝會。
聖駕十五日回宮,十七日便加了一場朝會,此後數天,各部官員大多忙的團團轉,官署的燈火亮至三更,猶如要把上半月欠下的班補回來一樣。
十月一是寒衣節,施羨予該回容都家祭。叔母孟錦芝催她許久了,一定要讓她早幾天回,希望她回家了就别再去别院自己住了。孩子一個人住在城外她還是不放心。
羨予踩着日子回了鎮國侯府,叔母拉着她的手心疼的紅了眼眶,又叫乳母把小兒子施灼抱來給他姐姐看。
襁褓裡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睜着溜圓的眼睛,好奇地望着羨予,半響,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羨予忍不住去戳他圓圓的臉頰,小施灼也不哭鬧,反而去捉姐姐的手指玩。乳母說,小少爺果然天生親近小姐。
“你逗他玩玩就好了,等他哭了就讓乳母帶走,别煩着你。”孟錦芝半點不心疼兒子,在她心裡,羨予已經為這個家負擔良多。
到了晚上,隻有孟錦芝和施羨予兩人在桌前用晚膳。叔母招呼着她先吃,别等她叔父。
“怎麼叔父現在這麼忙?”羨予嘗了一口叔母給她夾的白玉豆腐。他們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本來家裡人就少,再不說兩句話整個府裡都悶死了。
“聖上從年頭到年尾,終于定下太子了,欽天監算好了十月初三的吉日,趕着呢。”孟錦芝又給她加一塊鴿肉,“天寒了要多進補啊乖乖。”
初三,那就是兩天後。施羨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聽叔母說起施侯爺加班的其他原因:“你叔父現在做兵部侍郎,李清霖被送走了又不曾有新的兵部尚書接任,事情要他們這些人分着做,回來的就更晚些。”
*
一連兩天,羨予就見到了叔父一面。施庭柏晚上才匆匆歸家,夫人替他備下了宵夜,見侄女睡了,他也不便去打擾了。
孟錦芝這兩天倒是一直勸着羨予别回秋陽山了,李清霖都離開容都了,大皇子被監禁,按理來說那些“流言”不會再有人提起了。
又過一日,孟錦芝帶她去街上去挑些布料首飾,方便做幾身新衣。
布莊夥計引得二人去二樓喝茶稍坐,自是拿了新鮮花樣料子讓侯夫人挑了。
羨予端着茶聽布莊的人給叔母介紹那些昂貴的料子:“夫人您看,這是連州的金沙羅,暗織了金絲,陽光一照,别提多漂亮了,咱家就剩這三匹了。”
管事見施夫人并無動容,立刻招手讓抱着另一匹布料的夥計上前來,“這匹更難得,南安府的織花手藝,繡的是今年時興的百蝶穿花,二十個熟手織女一月才能織一丈這浮光錦,又要二十繡娘一絲一縷地繡上一月才得這栩栩如生的百蝶。您瞧瞧,”她把這匹奢華的百蝶穿花浮光錦托得離施夫人近些,好讓她看清布上細密的繡線,“這花和蝶相得益彰呢。”
孟錦芝略一點頭,示意管事拿給羨予看看。那管事又眼巴巴帶着人蹲到了羨予身邊,勢必要讓她看到自己最好的服務。
羨予和和氣氣地拒了:“是不錯,但我不喜歡這樣花哨的料子。有沒有素淨些的?”
管事聞言心念一動,許是施大小姐剛出孝,還是不習慣這樣光彩奪目的,大小姐真真純善感人啊!
孟錦芝露出心疼的表情,叫住了要去拿其他料子的管事,問她怎麼不見合州的月華錦。
月華錦正是羨予想要的素色料子,雖是顔色不如浮光錦絢麗,造價卻是半分不低,因其陽光和月光下有兩種不同的質感,價格在容都城内炒的分外火熱。
管事又是陪笑又是賠罪,隻道這月華錦本就昂貴又稀少,高翰林府上前兩日拿走了最後一匹。倒是有兩匹新貨明日到店,夫人小姐明日再來看看?
先到先得,孟錦芝吩咐管事明日把月華錦給自己留着,帶着羨予另挑了兩匹其他的料子,逛了逛其他地方也就回去了。
羨予難得在容都裡逛逛,自是覺得熱鬧好玩,叔母卻告訴她是因為太子已定,萬民慶賀,城内的大商鋪都做了些活動,自然人多些。
難過今天街上的人都那麼喜慶,羨予靠在叔母肩上想,原來是消費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