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羨予當了鎮國侯府十多年的獨女,富貴寵愛一樣不缺。叔父叔母知道她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也不拘着她。
她有錢有閑,正适宜做點小投資。而且她上輩子做的也是傳媒營銷,盤個小書坊,也算回歸本行。
過完年,羨予請白叔去幫自己和文心齋掌櫃商談轉讓事宜。
白康畢竟将領出身,氣勢上已經壓掌櫃一頭。加上掌櫃着急把文心齋轉手出去,自己還等着回老家忙春耕,價錢很是優惠。
于是柳葉街的小書坊,就這樣悄悄換了主人。
文心齋前院書鋪布局基本沒變,隻把後院的刻書作坊翻修一下。請了兩個信得過的工人,先把高相宜心心念念的女尊文印了一本給她留作紀念。
排一本書的雕版也要花時間精力,成本不低,哪有隻印一本的?夥計不敢過問,隻當東家錢多燒的慌。
高相宜也知曉羨予是為了自己,信誓旦旦地說下一個話本故事已經構思好了,到時候讓羨予做獨家發行,絕對要把買書坊和印書的本錢掙回來。
羨予隻笑着答:“不着急,寫你自己想寫的。”
高相宜大為感動。
高大人隻知道四女兒最近和鎮國侯府大小姐交好,并不知她倆私下裡搗鼓了什麼生意。
鎮國候施庭柏如今得聖上看重,四年連升三品,如今已經官任兵部侍郎。因此,他對女兒總往鎮國侯府跑也樂見其成。
容都就是這樣的地方,空氣裡都彌漫着算計。豆蔻少女的閨中情誼在官老爺們看來,都要擺上稱量一量,夠不夠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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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消息一字不落的彙集起來,被送進了太子鐘晰的書房。
鐘晰隻下了一個讓人注意施小姐的命令,下面的人不知這任務要做到何種詳盡程度,按照太子殿下一貫的行事風格,隻好按最詳細的來。
鐘晰畢竟剛上任太子,既要暗中扶持自己的勢力,又要防着崇安帝的疑心,還要處置大皇子殘黨,忙得一天隻睡兩三個時辰。
就這種情況下,他還抽空把施小姐提到的《雪城迷事錄》看完了。
最後确定這隻是一本情節沖突格外劇烈的普通話本,看得他格外頭疼。
負責盯梢秋陽山别院的人一天的報告一句話就能寫完:施小姐巳時起,用早膳,彈琴,用午膳,看話本,用晚膳,戌時寝。
從小跟在鐘晰身邊伺候的太監梁興看到這些報告,都以為是廢紙。但聽了孔安暗示,梁興還是好好地将施羨予有關的消息整理起來了,以備殿下哪天查看。
這日,梁興頂着紛飛大雪快步穿過回廊,小心揣着從各地送來的消息。到太子殿下書房門口,仔細撣去肩上和袍子上的落雪,檢查了一遍手中情報,這才撩簾進屋。
書房内,鐘晰坐在桌後,儀态端正,正持筆批閱各地送上來的請安折。
更要緊的折子已經批完了,上位三個多月,崇安帝漸漸對他放松了警惕,會交給他一些一般重要性的事務處理。與此同時,左相宋永時不時請他到内閣衙門參論一二。
梁興先給殿下端上新泡的熱茶,再将批完的折子分門别類放好,有些直接打回去,有些則還要送到内閣商議或直接呈上禦書房。
鐘晰寫完最後一個字,擱下了筆。看到梁興手邊一摞信封,先取了一封紅标拆開。
在鐘晰的情報網裡,紅标意味重要,其上還有更為重要的黑标。
這封紅标情報是從留州傳回來的,李清霖任西解縣縣令後似乎已經無欲無求了,老實本分,好像打算一輩子在留州當個縣令了。
鐘晰看完,把信紙扔進炭盆燒掉。拆開了下一封白标的普通情報,正是關于羨予的。
“施小姐初三無特殊行動,初四無特殊行動,初五買了個鋪子?”
鐘晰挑眉,帶着好奇往下看。
底下的人查得很清楚,施小姐最近與鴻胪寺少卿高留良家的四小姐交好,二人頻頻前往新購得的書坊“文心齋”。施小姐還給高四印了一本話本,内容極為反叛不敬。另注,高四小姐應為《雪城迷事錄》的實際作者。
鐘晰看着這幾個字沉默,回想起自己拜讀《雪城》時就沒解開過的眉毛,生理上就不想了解這兩位又搗鼓出了什麼驚世大作。
“二月,施小姐回秋陽山别院,高四小姐随其小住,二人研讨話本,三日後高四獨自歸府。”
鐘晰皺眉,她果然又離開了,但這次和容都還添了新的聯系。書坊能做到很多事,她是作何打算呢?
旁邊的梁興小心打量着殿下的神色,心說孔安真是沒騙我,殿下果然對施小姐格外上心。
鐘晰很難說清自己對羨予的興趣從何而來,開始隻是覺得她聰慧機敏,後來覺得此女行事與旁人格外不同,最重要的是,他猜不透羨予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