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予第二天又把高相宜約了出來。她這三個月實在悶死了,恨不得天天往外面跑。
她倆在後間商量着,明後兩日做些傳單派發,主要面向衣着不那麼華麗的讀書人,這些大概率是從外地來趕考的。她們不用吸引全城人的目光,文心齋也承受不起太大的客流量,借此機會留住一些穩定客戶就行。
具體的活動倒是十分簡單,從後日開始,全場三本八折、五本六折。
要知道,書籍是十分昂貴的,所以讀書科舉這份上升渠道才會被壟斷在氏族手裡。而寒門學子可能全家隻供出來這一個,還要和同窗分同一本書看,或者自己手抄。
再華麗的活動不如實實在在少點錢。
高相宜支着下巴面露憂愁,“這能行嗎?咱這整條柳葉街都沒什麼客人。”
羨予手打着算盤,算盤珠子碰出清脆的嘩啦聲。
“所以要讓他們知道啊。找幾個小孩兒,專門去平價一點的客棧發傳單,這時候新入住的客人大多是來趕考的。憑傳單到咱們文心齋,還能領一冊白麻紙,這樣城裡的讀書人也有些會來。”
高相宜賬算得快,驚問:“咱們哪來那麼多白麻紙?這都快倒貼錢了。”
羨予沖她眨眨眼,“本來是要印你的《玉門》第二冊的,這不是一直沒有定稿。放在庫房都要放壞了,不如拿出來先做個禮。”
高相宜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一錘,恍然大悟道:“哦!我忘了這茬了。這幾個月都沒寫過第三冊,實在慚愧。”她貼着羨予,讨好似的替她捏捏肩。
正商量着,外間書鋪有人出聲,竟是有客人來了。
“請問掌櫃,可有《尚書》售賣?”來人是一名年輕男子,一身粗布長衫,未着一件飾物,頭發也已布條束起,倒是十分儒雅。
見掌櫃去招呼客人,高相宜興沖沖打開一條門縫往外看,激動地說:“兩天了,這還是兩天内第一個進店的客人!”
掌櫃替男子在書架上找到了他要的《尚書》,高相宜借着書架遮掩溜了出去,當男子準備問價時插嘴道:“公子你買早了,這家店明日要打折呢。”她謹記職責,現在就開始推廣活動了。
男子回頭,見身後書架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俏麗小姐,正笑意盈盈對他解釋:“我聽掌櫃說,來容都趕考的學子多,所以後日開始就要做折扣呢,全場三本八折哦。”
掌櫃瞄一眼二東家的眼神,當即肯定了這個自己剛剛才知曉的活動:“是啊公子,你買今天買一本都虧了,不着急的話不如兩日後再來三本打包帶走。”
男子露出欣喜神色,朝高相宜拱手:“多謝小姐提醒!”他又轉頭問掌櫃:“不知這一本尚書是何價格?”
掌櫃報價,沒想到男子聽完更是高興,“掌櫃你家太實惠了,我從華芳街來,那邊要貴二成啊。”
掌櫃不愧是專業當掌櫃的,當即暗中譴責華芳街的書鋪,“咱們家賣書,華芳街那幾家賣的是地段。公子可以看看我們的書,同樣的價格我們用更好的墨和紙,咱家的紙都比别家厚實呢!”
男子贊歎:“掌櫃真是懂得物美價廉的道理啊。”
掌櫃不愧是專業當掌櫃的,當着二東家的面稱贊道:“是咱們東家心好,她們說學子讀書本就辛苦,買書省下來的錢還能讓他們買一些燈油。用好的墨就刊印得清晰,讀起來不費眼睛;用好的紙就能經得住反複翻看,也不怕輕易損毀了。”
“如此真是太好了!東家有這般善心以後定會得好報的。”男子自報家門:“我也是來容都趕考的學子,和鄉裡好幾位同窗都有書籍要添置,我後日必定帶他們來捧場!”
待那男子離去,羨予才從後間出來。她瞧着高相宜揚起驕傲的小臉,輕輕拿帕子拍了拍她,調笑道:“快去看看傳單怎麼設計吧,否則後天來客了都開不了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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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齋新聘了兩個夥計,手腳麻利得很,兩天就做好了促銷活動的前期準備。
他們印了一沓蓋了特殊印章的傳單,交給了柳葉街的小童去派發。這些小童從小就是走街串巷長大的,對容都各處都很熟悉。
高相宜這兩日都早早來書鋪守着了,她張羅一切,還囑咐羨予多睡會兒,養足精神更重要。羨予欣然占了這個便宜,她根本起不來。
活動開始的那天,羨予午後才乘馬車到了文心齋。往門口一看,差點都不敢認。
這個門口排了一溜長隊的店鋪,是我們文心齋?
羨予讓白叔繞道後門進店,甫一進門,便見裡面忙的熱火朝天。
掌櫃并三個夥計接客找書結賬,高相宜在後間嘩啦啦翻動賬本查看庫房存貨,連她的侍女都在幫着給結完賬的客人發贈品白麻紙。
倒是有個她意料之外的人。
羨予快步走到高相宜身邊,拍拍她的肩膀,“那不是前日來買書的?他怎麼給我們搬上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