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虛掩的後間門被敲響時,兩人還以為是書鋪夥計找她們有事,連忙坐正了擺出端莊儀态,沖門口喊了一聲“進來吧。”
沒想到來的是鐘晰。
羨予回容都後就沒見過他,甫一得見,才驚覺他身份已經不同,在容都見太子殿下還是讓她有些心底震撼,仿佛太子這個稱呼的光芒在容都格外閃耀似的。
“你怎麼來了?”羨予起身迎他,還在思考要不要将他的身份告訴相宜,這才發現殿下似乎有點不高興,略微偏了偏頭,“怎麼了這是?誰惹你生氣了不成?”
高相宜可不知道眼前這是太子,照往常一般行了個禮,稱呼他為“程公子”。高四隻覺得他倆格外熟稔,羨予離開容都這麼久,他倆相處得就像上個月才見過面一樣。
大概是鐘晰推門時還冷着臉,被羨予捕捉到了,并且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
太子殿下進門後一身寒氣就消散得無影無蹤,他習慣了掩藏自身喜怒,但被心上人如此關切地問及情緒,依然覺得十分欣喜。
“沒誰,”鐘晰語調溫和,“給你帶了禮物,想來問問你是送到侯府還是送到别院好些。”
旁聽的高相宜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這是要送多少東西啊?還要顧及送到不同的地址不方便?
羨予反而沒發現這問題有什麼不妥,随口答道:“放到别院吧,那邊寬敞些。”她大概猜到了估計是鐘晰南巡時又給自己帶了點東西,比上次收到的那一大箱應該不少。
什麼樣的禮物!要特意尋寬敞的地方放!高相宜不解,高相宜大為震撼。
羨予給他沏茶,鐘晰就自然地坐到了空位上,根本不需要言語招呼。
鐘晰端起茶盞品了一口,擡眸輕笑看着羨予,“方才聊什麼呢?”
見他倆還有話說的樣子,高相宜識趣地離開了後間。出門一看,秦文瀚竟然還靠在書架上,丢了魂一般。
鐘晰說是要把禮物送到别院,但本人也沒空手來文心齋,羨予最後又帶了一隻小巧的禮盒回了侯府。
但沒想到,侯府半夜竟然遭了賊。
那“賊”有備而來,避過侯府值守後直奔羨予的院子,但剛進院就被暗中潛藏的橫五發現了。
橫五本想活抓賊人,過了兩招後才發現對方武功頗高,這可不是一般偷盜者該有的身手。好在敵方也沒想到施小姐的院子夜晚還有暗衛,兩人在院中打鬥驚動了延桂,被聯手制伏。
延桂幹脆利落地将黑衣人兩條胳膊卸下,壓着他跪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審訊,對方就咬破了嘴裡藏着的毒藥斃命了。
延桂和橫五對視一眼,皆是有了論斷——
這是大家族才會培養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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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朝會。
鐘晰上朝前還想着早上收到的情報:有死士潛入鎮國侯府,已死,屍體未能發現任何身份線索。
對方是奔着羨予的院子去的,可羨予在容都并未樹敵。别說她了,整個鎮國侯府在容都都沒什麼針鋒相對的人,所以陛下才欣賞施侯爺這種勤懇幹活不鬧事的臣子。
來者身份不明。太子眉間蹙起,眸色暗了下來,難藏殺意。
他收斂心緒踏進文德殿,同時看見了不遠處的大皇子鐘旸。
這是太子南巡歸來後的第二場朝會,卻是他第一次在早朝時看到鐘旸。
大概是知道太子回容都後第一次早朝肯定主要讨論南巡事宜,他一個沒去南巡的站在旁邊難免被掩蓋忽視。不想被鐘晰比下去,幹脆告病。
而此時,鐘旸望着鐘晰,完全沒有十天前要避其鋒芒的樣子,反而譏諷地勾起一邊嘴角,嘲弄一笑。
鐘旸被關了兩年後似乎聰明了不少,早朝時也會表達自己的政見了,畢竟那麼多門客也不是白養的。
崇安帝有意提點他,時不時問鐘旸“你覺得呢?”而不管他說什麼,都能被曾經李氏一黨、如今大皇子一派的朝臣附和。
反倒是太子殿下今日稍顯安靜。
早朝後,崇安帝已經離開,百官陸續散去。文德殿外的白玉台階上,鐘旸卻忽然叫住了鐘晰。
“太子殿下!”
從他嘴裡聽到這稱呼可不容易,大皇子被禁足的這兩年來,這倆兄弟隻有大典禮時才能看見對方。見面也不說話,更别說鐘旸主動打招呼了。
他今日抽的哪門子風。鐘晰想,從鐘旸早朝前的那個譏笑開始,他就十分奇怪。
鐘晰已經不需要再在他面前演什麼兄友弟恭,此時也隻是轉身淡淡回了一句“皇兄”,臉上并無笑容。
自大皇子複權以來,兩名皇子的争奪已經擺上明面,諸臣不敢細看,皆是快步離去。
所以也沒人知道,大皇子壓低聲音沖太子說了什麼。
“二弟你真是舍得啊,為了接近韓佑和邊軍,竟然如此迂回地去哄鎮國侯府的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