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再洺不動聲色地斜過眼珠望向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再不來,你就要把靳若飛簽到旗下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怎麼會呢,真要簽的話,我肯定會問過你的嘛!”陸庭風笑得假惺惺的,一口白牙亮得發藍:“我隻是覺得,一日夫妻百日恩。洺哥,人家好歹給你生了個孩子,現在處境艱難……你怎麼也不拉人一把呢?”
“他需要我拉嗎?”邢再洺不為所動地又啜了一口咖啡,“我看他有骨氣得很,甯可做回動作替身也不跟我低頭。上星期摔斷了手,八卦新聞滿天飛,你看他跟誰服過軟?……現在恐怕還在琢磨着養好傷之後去哪個劇組面試呢!”
其實說真的,自己也不是非要趕盡殺絕。邢再洺想,既然他安分守己,那我不介意網開一面,給他介紹幾個工作糊口。但是他自己不張嘴,難不成要我主動上門嗎?……他願意自讨苦吃,誰也沒辦法。
“是嗎?”陸庭風卻冷不丁地質疑一聲,眼神變得意味深長:“你真覺得他那麼老實?”
這句話意有所指,邢再洺敏銳地聽出不對勁,狐疑地扭頭與老總對視。
陸庭風不緊不慢地一挑眉,悠然道:“我今早上剛聽到消息,翡翠台第四季《成長日記》綜藝的制片人謝春諒,昨晚去接洽了靳若飛父子。洺哥,如果此事成行,恐怕他要借着你的名氣一飛沖天了。”
聞言,邢再洺的面色猛地一沉,雙眸凝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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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點多的時間,靳若飛陪着潇潇在家裡看動畫片,兩條腿搭在沙發扶手上,不時再翻一翻手裡兩檔綜藝的介紹和台本。秦麗君則出門買菜了,家裡沒了她一驚一乍的聲音,倒顯得有些安靜。
《成長日記》其他四對親子的名單已經确定了,靳若飛查了一下,感覺都是挺好相處的人,潇潇應該會玩得很開心。但是,萬一邢再洺不允許……不知道該怎麼跟孩子的爸爸開口,他瞥一眼兒子專心緻志的後腦勺,忍不住無力地癱下去,把本子扣到了自己的臉上。
門鈴就是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以為是奶奶拿了太多的菜,導緻沒手開門,潇潇十分主動地爬起身,小跑着往玄關奔去:“來啦來啦~”
門一開,站在外面的卻是邢再洺面若冰霜的高大身影。潇潇吓了一跳,那瞬間不禁向後退一步,又無措地扭頭看看沙發上的爸爸,哼唧道:“邢伯伯……爸爸,邢伯伯來了。”
靳若飛猛地坐了起來。
冷着臉跨過門檻,邢再洺瞥一眼潇潇,沒吭聲,不緊不慢地把大門帶上,發出“呯”的一聲。他看見靳若飛穿着一套褪色的藍色籃球服,袖口和褲腿都空蕩蕩的,露出來的腿和胳膊上依舊帶着些許劃痕。膝蓋上的疤倒是掉了大半,露出細嫩的粉紅色皮膚,仿佛用指甲輕輕一劃,就會滲出血珠。
視線移到他驚慌失措的面頰上,再移到他手中的台本上,邢再洺終于冷笑一下,露出了興師問罪的氣勢:“怎麼,嘴上說着不想給我帶來麻煩,實際上卻籌謀着利用我的名氣參加親子節目……靳若飛,你不覺得你太虛僞了嗎?”
僵硬地放下台本,靳若飛下意識躲開他鋒利的視線,嘴唇輕輕嗫嚅了一下:“……我正想找個機會跟你說的。”
“跟我說?”邢再洺雙手插兜,高高在上地立在沙發前面,筆挺西裝宛若一種無言的睥睨,奚落着眼前這個衣衫不整、渾身傷痕的人:“你是打算征求我的同意,還是通知我呢?”
“征求你的同意……”有些事情,一步錯就步步錯,現在他再怎麼剖白保證,也不會有人相信他的動機了。
果不其然,邢再洺又冷笑了一下,鄙夷道:“靳若飛,我以為你真像你表現出來的那麼有骨氣,隻可惜我高估了你——這才堅持多久,就開始走捷徑了?想靠孩子翻身……原來你的抱負不過如此。五年前那副赤誠勤勉的模樣,都是演給我看的吧?”
被奚落得耳朵發紅,靳若飛感覺血液上湧,面龐浮起羞恥的潮紅。這時,潇潇着急地撲過來,憋着哭腔對邢再洺吼道:“不準你這樣說我爸爸!我爸爸很好,你别欺負他!”
靳若飛不由緊緊摟住兒子,咬着唇擡起眼簾,那雙眼尾微微上斜的吊梢眼顫抖地透出一股倔強,仿佛是被磋磨多年的豺狼,終于在絕境之中顯露出骨血裡的獸性:“我知道你大概率不會答應我帶潇潇去上綜藝,所以昨天我沒有答應制片人,你不必在這裡冷嘲熱諷!潇潇身體裡有你一半血脈,你有一票否決的權利,但相應的——”
說到這兒,靳若飛用力抓過一個台本,舉到他面前,咬牙道:“我自己參加綜藝,你總管不着了吧?!”
看着台本上黑體加粗的《怦然心動》幾個大字,邢再洺雙眸怒瞪,隻覺一口氣堵在喉嚨裡,被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Beta嗆得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