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明确的答複之後,《怦然心動》的節目組動作很快,第二天下午就派員工拿來了簽約合同。
身為“無公司、無經紀人”的個體戶,靳若飛已經習慣了自己審核條款。他坐在幹淨的餐桌旁,埋着頭仔仔細細地将合同看過兩遍,又點出不大明白的幾條,讓對方解釋給他聽。來回對了好幾次,他才拿出一支鋼筆,鄭重地簽下自己的大名。
翡翠台的工作人員注意到他手裡那支價值不菲的黑金色鋼筆,忍不住驚異:“喲,萬寶龍啊!”
靳若飛笑笑,蓋上筆帽,寶貝地把鋼筆收到盒子裡:“工作後第一筆收入買的,專門用來簽合約。”
“怪有意義的!”對方站起身,将一份合同留給他,另外二份收進包裡,随即笑眯眯地同他握手:“日程比較緊急,過兩天會有人過來給你拍先導片。今晚我會把先導片的大緻劇本和問題發給你,你準備一下該怎麼回答。一星期後,咱們就出發星嶼島。”
“好。”送走工作人員,靳若飛長籲一口氣,坐到沙發上,隻感覺剛才簽字的右手在微微發顫。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正确的選擇……參加戀愛綜藝什麼的,他不夠八面玲珑、長得也不英俊潇灑,更别提還惹了個那麼臭的名聲,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吧?
轉念又想到昨天早上忿忿離去的邢再洺,靳若飛苦笑一下,腦袋深深地垂了下去:雖然嘴上說着不關他事,但翡翠台邀請自己參加戀綜,不也是沖着兩人之間的绯聞關系麼?追根究底,自己還是利用了邢再洺的名氣。他如果強硬地表示不允許……歎口氣,靳若飛揉一揉疲憊的眉眼,轉身去網上找了前幾季的《怦然心動》來看。
這檔綜藝是明星戀愛綜藝,固定的人數是四名Alpha、四名Omega和二名Beta。十個人在星嶼島上待一周到三周左右,平常會根據台本做各種遊戲、約會、聚餐等,在接觸中尋找自己喜歡的人。配對成功的cp即可離島,當然,如果有人覺得現有嘉賓中沒有令自己心動的,也可以申請離島,屆時就會有新人來補上人數的空缺。
這次靳若飛就是去補空的。
工作人員跟他說,有一對cp配對成功即将離島,屆時會空出兩個席位。靳若飛一聽,心裡略有些驚異:即将……?難道這節目是有劇本的?
工作人員又道:“因為是一個alpha一個beta組成了cp,所以除了你之外,補位的還有另一個alpha男演員……”
靳若飛忍不住問:“那個alpha男演員是誰?”
對方笑而不語:“這個不能透露。在正主露面之前,我們要保持神秘感。”
“……哦。”靳若飛隻得壓下了好奇的心思。
.
簽約後的第三天,翡翠台的攝制組如約而至。
先導片不長,預計隻有一分多鐘,不需要拍攝太多片段。可即使這樣,攝制組也十分鄭重,不止扛了全套拍攝設備過來,甚至還在他家客廳裡鋪設了一段導軌。
看着叔叔阿姨在自己家裡忙碌,潇潇有點兒好奇,忍不住在餐廳邊上探頭探腦的。工作人員們看見他,第一反應是怔一下,随即開始暗搓搓地交頭接耳:“這個就是……長得确實像啊,尤其那雙眼睛!”
“看上去好像有點兒多愁善感?”
“對,氣質不一樣!”
潇潇聽見他們議論自己的話語,忍不住默默地垂下眼、收起下巴,緩步退進了房間裡。
靳若飛坐在沙發上閉着眼讓化妝師化妝。他皮膚細白,化妝師忍不住啧啧稱贊,一邊修眉一邊道:“你這臉呀,都用不着遮瑕了,随便上一層粉底就行。不過嘴唇沒什麼血色,待會兒得擦一點兒口紅……”
口紅?靳若飛頓時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半個鐘後,妝發終于妥當。他在沙發上坐好,一身黑衣黑褲,襯得五顔六色的石膏手臂分外惹眼。負責采訪的工作人員顯然很是老練了,當即換了個開場的問題,從石膏上的圖案切入采訪:“你手上的這些花和小動物,是誰畫的?”
沒有準備這個問題的答案,靳若飛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微瞪的吊梢眼有些無措:“……是我兒子。他說我受傷了不好出去玩,周末就在家陪我,用蠟筆畫了這些。”
“看來他是個很細膩的孩子。”
“……對。”臉上不由露出笑意,靳若飛的視線短暫地遊離了一瞬,笑容中好似又有一絲心疼:“他很乖巧、很會關心人,但相應的,性格也有些敏感。”
“這次你去錄制節目,他有擔心嗎?”
終于問到預定的問題,靳若飛松一口氣,回答變得流利了一些:“有啊。他說我的胳膊還沒好,怕我拍攝時會碰到手——因為我以前拍戲總是磕磕碰碰的,身上經常會有傷,他就以為我這次上節目也會同樣危險。”
“那你有跟他解釋我們這個節目的内容嗎?”
“解釋了一下,他好像有點兒一知半解。”靳若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雙桀骜的吊梢眼這麼一彎,配上回避的眼神,居然顯露出幾分生澀的羞怯:“後來我讓他跟我一起看了半個鐘,他突然恍然大悟,說這是個相親的節目。”
一句話惹得周圍的人都輕笑起來,主持人也笑,顯然對這個回答十分滿意。她繼續問:“他有期待你找到一個什麼樣的戀人嗎?”
“有。”躲閃的神色變得鄭重了些,靳若飛望着面前的話筒,停頓一秒,道:“他說,希望我找一個厲害的、高大的、能照顧我的人,還要能賺錢。這樣我就不用天天繼續工作,可以多點兒時間陪他了。”
“那你自己是什麼想法呢?你有沒有期待着上這個節目,能遇到讓自己怦然心動的人?”
“我的想法……”靳若飛扯扯唇,露出一個走神的微笑:“看運氣吧。畢竟感情是個很玄妙的東西,不是我想就能得到的。即使我足夠好運,碰到自己喜歡的,對方也不一定對我有感覺。兩情相悅其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他說得極為平靜,平靜到近乎無欲無求。那雙眼睛仿佛看破了一切,對這次出行、或者說對未來,都不抱任何希望——“就這樣吧。”他心裡好像在這麼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