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惦記着今天給制作組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靳若飛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再去給他們做個夜宵……順便看看能不能讨回手機,跟潇潇說兩句話。
正辛苦加班的工作人員見他下樓,一個個眼睛發亮,滿臉希冀:“飛哥!飛哥又來犒勞我們了!”
靳若飛不好意思地笑笑,歉意地點了點頭:“晚上給你們添麻煩了,不好意思。我看看冰箱裡還有什麼,給你們做點兒夜宵吧。”
“好好好好!”大家自然是舉雙手贊成。
今天打開冰箱,裡面依舊有一大鍋剩米飯(?)其他食材也莫名多了不少,琳琅滿目的,仿佛特意補充過。
靳若飛失笑一陣兒,随即挑了些食材讓工作人員幫忙處理,自己負責做最後的翻炒。編劇妹子期待壞了,忍不住在他身後轉來轉去,順便笑眯眯地打探:“晚上安老師帶你去海崖邊,跟你聊了什麼呀?”
“……沒聊什麼。”這會兒攝像機都關了,靳若飛熟練地翻炒着鍋裡的菜,整個人放松不少。編劇妹子悄悄探頭看,見他嘴邊甚至微微帶笑!整個人頓時露出了姨母般的笑容:“是嗎~哦,沒聊什麼呀~好,我知道了。”
坐回餐桌旁滿懷期待地等待着,不一會兒,四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便端上了桌。工作組歡呼着一擁而上,大快朵頤。靳若飛不動聲色地趴在桌邊,趁機提要求:“那個……我想用手機給我兒子發一條信息,可以嗎?”
編劇妹子差點兒沒笑出來:“原來你是打着這個主意啊!”
靳若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行行行,給你用五分鐘~”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人家特意做了一桌子菜,工作組自然是不好再拒絕,回身去包裡給他翻手機。
這時,樓梯上探頭探腦地又走下來一個人——是昨天一起吃夜宵的成員之一,白姿君。
看見她,衆人都頗為驚訝,随即開始熱情地招呼:“白老師~餓嗎,一起吃啊!”
白姿君不好意思地笑笑,輕聲道:“不用叫我老師,叫名字就行。”她的心情似乎不錯,氣色比昨天好了一些,腳步輕盈,看見靳若飛還溫柔地打個招呼:“飛哥~”
“……嗯!”靳若飛驚訝地站起身,給她拉了張凳子到桌邊:“白老……呃,你還沒睡啊,要不要吃點兒?”
“嗯,吃點兒。”白姿君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跟大家一起吃夜宵。她的頭發還束着,似乎并不是從床上爬起來的,不過衣服倒是換了件寬松的多啦A夢純棉T恤。
靳若飛瞥見,不禁多看了兩眼,微笑道:“我兒子也有一件多啦A夢的。”
“是嗎?”不知道是不是兩人都有孩子的原因,白姿君對他頗為親近,态度比在賀安東面前放松很多,“親子裝?”
“沒有,專門給他買的。他喜歡多啦A夢。”
“我也喜歡!”說這話時,白姿君眼睛一亮,很自然地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袖。這番姿态倒是像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omega了,逐漸符合靳若飛對她的印象——要知道白姿君以前演的都是青春活力的女孩子,如今被生育折磨成這樣……靳若飛對她不由得多了一絲關切。
“你吃這個——牛肉,還有山藥炒時蔬,都是平和溫補的。”用公筷給她夾了一些菜,靳若飛低聲道:“那時候我身體有些虛,但又着急出去工作,就天天吃羊肉、牛肉,溫補的東西吃了個遍。”
“我爸媽也老給我補,專門請了阿姨在家裡做炖品、湯羹,味道好膩。你這個涼拌和清炒的就很好吃,爽口。”夾了塊山藥慢慢品嘗,白姿君笑着笑着,眼簾一眨,一絲猶豫在眼底浮現。
她好像想請靳若飛幫什麼忙,但欲言又止的,思忖半晌,最後隻問出一個:“我聽說……你跟安哥今天自由活動啦?”
靳若飛正伸手去接自己的手機,聞言嗆咳一聲,手上差點兒沒拿穩:“咳……昂,是,他要搞節目效果,所以故意作怪。”
“哦……”思忖着又吃了兩片牛肉,白姿君正想再問什麼,靳若飛卻猛地挺直腰背,瞪着手機屏幕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操!”聽見他愕然的低罵,白姿君心裡一顫,還以為是他家小孩出什麼問題了:“怎麼了,你兒子生病了嗎?”
“不是……”靳若飛咬着唇,神情裡有些後怕,“他奶奶突然高血壓暈倒了。還好病情不嚴重,他也會打120,救治得比較及時,才沒有釀成大禍。”
“……這樣啊!”被他的轉述吓了一跳,白姿君愕然幾秒,突然發現其中關鍵:“你家孩子不是沒滿四歲嗎,就會打120了?”
“會的。”靳若飛一邊打字一邊回答她,“我老是在外面拍戲,就他跟我媽在家,老的老、小的小……我肯定得教他一些急救知識,以備不時之需。”
“哇,”感歎地看着他,白姿君眼裡充滿了欽佩:“看來你把你家兒子教得很好啊!”
謙虛地笑笑,靳若飛道:“不是我教得好,是他本來就很乖——我兒子是天使寶寶來的。他在我肚子裡的時候就不怎麼折騰,不抻手也不蹬腿兒,頂多翻個身。”
白姿君靜靜地看着他,忽然道:“我女兒就不乖,孕後期折騰得我沒法兒睡。”
靳若飛下意識接一句“是嗎”,但很快就僵住了——這好像是白姿君第一次透露孩子的事!居然就這麼……不敢妄動,他強作鎮定,若無其事道:“不乖的孩子就比較累人了。我以前帶他去做兒保,每次都會看見幾個被孩子折騰到抑郁的媽媽。”
“……我覺得我就是那樣的媽媽。”白姿君垂下眼,心酸地笑了笑。
聞言,靳若飛沒說什麼,默默地又給她夾了一些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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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待媽媽的病情平穩之後,邢再洺開車把靳宇潇送了回去。
四歲的孩子經曆了這麼驚險的事情,現在已經疲憊至極,嘟着小臉在車子後排座位睡着了。由于邢再洺車上沒有安全座椅,小家夥用的是後座自帶的安全帶,肩帶直接壓到他脖子上,既不合身、也不安全。
從後視鏡裡看見這一幕,邢再洺擰起眉,趁着等紅燈的間隙,發信息給助理小遊,讓他買一個小孩兒用的安全座椅。十分鐘後到達公寓,他停好車,回頭一望,靳宇潇依舊熟睡着,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邢再洺沒說什麼,悄聲打開車門,俯下身把他摟進了懷裡。
四歲的小孩兒,好像隻有三十斤,瘦骨伶仃的。他睡得很熟,小手揪在邢再洺的T恤上,面頰貼着“邢伯伯”的胸口,眉心微蹙,好像有些不安。邢再洺在電梯裡靜靜地看着他,不禁想起當年跟靳若飛糾纏過後,他睡着的神情……好像也是這個樣子。
一樣的内斂,一樣的不安,像一隻焦慮的小獸,每天都在為生存未雨綢缪。潇潇雖然長了一雙與自己相同的眼睛,五官的排布也相差無幾,但他的神态、他的氣質,卻完完全全遺傳了靳若飛。
……這兩個人是不是他的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