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刺入衆人眼眶。
她眼卻不眨,雙手抱胸,一雙眸子帶着深意射向趙瓊華。
眉眼淡淡,意味不明。
“姨母瞧着孩兒是那般節儉的人麼?”
“歡歡……這什麼意思?”
“成衣,姨母的确送來了。雖說腿瘸了,可許久未見爹爹,孩兒也想穿得正式莊重一些,以表思念。那些成衣——”
話間,喉嚨一哽。攏了攏鬓邊碎發,看向柳常明微微歎口氣,不疾不徐。
提及腿瘸,柳常明臉上的憤怒都悉數不見,隻剩下無盡的内疚與心疼。擡眸看着眼前頗為陌生的女兒,前些年總是用高傲與自尊将他的關心拒之門外。
父女之間也僅剩疏離淡漠。
如若不是那場意外,歡歡壓根兒不會變成這般。
命運弄人。
思及此,就連一言不發的柳鸢兒都免不了被瞪了一眼。
除卻片刻哽咽外,柳芳菲神色不改,接着方才的話說:“那些成衣——其間哪怕有一件衫子孩兒能穿,那我也便穿着過來了。可是姨母,既是送給孩兒的成衣,為何不來清歡苑裁量尺寸?哪家布莊裁縫如此敷衍了事,白白浪費了這些好料子,以後這生意啊,怕是得黃。”
難得聽她說了許多,柳常明再次看向趙瓊華,不露悲喜。
珠钗滿頭,玉石滿身。
柳鸢兒亦是着一襲紅霞錦緞藕絲中衣,配着湖藍色掐金碎花褶裙。
當下時興,價值不菲。
而自己的親生女兒,正兒八經的大小姐,竟穿得不如一個丫鬟。
倒反天罡。
柳芳菲将幾人表情盡收眼底,幾分自嘲幾分笑意,啞着嗓子說了句:“也是,一個足不出戶的瘸子,能需要多少成衣。”
點到即止。
且讓荟如推着她離開了。
臨走之時,看向愣怔的柳鸢兒眸色沉沉。
柳鸢兒心裡泛起忐忑,置于袖中的手捏着絹帕用力收緊,揉成一團,像極了此刻她緊張的心思。
“勞煩妹妹替我轉達張公子,腿傷之人不配憐愛,明日不用等我。”
柳常明不喜張微生府中衆人皆知。
上一世,柳芳菲因張微生與他鬧過多次。自始至終他都不知,自己與張微生暗通款曲是柳鸢兒推波助瀾。
如今微微一提,他便什麼都明了了。
身後發生何事柳芳菲并不知曉,不過聽到盤子碎地的聲音,總歸不會比來時歡樂和諧。
一家三口麼?
做夢。
這一日,累極。回清歡苑一路風雪也抵擋不住十足的困意。
柳芳菲在迷迷糊糊間聽得雕花木門開開合合的聲音,接着便是被一道大力抱到床上放平。
腿傷以來,她的衣食起居都是荟如在照顧。偶爾自己伏案看書困了,也是荟如将自己抱到床上。
如若不是那萦繞撲鼻的檀木香。
如若不是那精壯健碩的胸膛,發出沉穩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一聲一聲,沿着她右耳,往下走。胸口,心髒還有五髒六腑不自覺地擠成一團。
陣陣魔音入侵、攻城略地。
昏暗的屋子被燭台上的燭火映出光暈,柳芳菲拉着繡花錦被的手指驟然一緊。
木床輕顫,左側空處陡輕微一震。
是他來了!
穿過風雪卷着渾身濁氣而來,墨色衣襟掠過眼角,貼在她臉上來回輕撫,遊走。擦過她粉嫩耳垂,輕輕肆掠。
呼吸越來越沉。
柳芳菲撐起身子微微一撇,堪堪躲過了他的糾纏,卻瞧見燭火輕搖,昏暗光圈映得他眼底猩紅。
危險。
果不其然,男人被細微動作拒絕,更是激起萬重勝負欲。将寬厚的大手深入暖被,掌住柳腰軟肉,盈盈一握。再趁着身線攀援而上,在燭光照不到眼睛看不到的暖被深處,指尖勾住貼于後背的小兜細帶,徐徐纏繞。
“是我,就那麼讓你生厭?”
“若是那人,你會歡喜麼?”
那人,張微生。
孤傲一世的皇爺自是不會提及旁的男人之名。更不願承認,知曉柳芳菲與張微生有私情後,嫉妒如狂。
想把那個男人扔到橋底那條河裡。
不,還不夠。
司徒一說從相識相知到所謂的相愛,都是那個叫張微生的男人與趙瓊華母女做局,為了騙那個蠢笨女人。
所以,應該把他碎屍萬段,丢給小二當做盤中餐。
當然,更想把這女人扔在床上,狠狠入侵。
她為了那個男人傷懷了幾夜,便弄哭她幾日。
讓她一遍遍在自己身下沉淪。
讓她曉得,有些歡愉,隻有他才能給。
傾其所有,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