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容說了一半，又停住了，她仔細看着陸湮的臉：“為什麼你看上去和霧霧差不多大？！”

陸湮的樣貌不應該是這樣的，他現在按年齡計算至少也快要四十歲了，怎麼還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邱容把陸湮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視線在機械臂上停下：“這是什麼？怎麼來的？”

陸湮沒有吭聲，他不想當着蘇霧的面談論這個。

蘇霧也看出了他的不情願，主動打圓場：“姐姐，你先休息一下，讓陸哥哥也休息一下。他剛才有些發燒，還要麻煩你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

“我不看。”邱容一口拒絕，“你和他走吧，我自己一個人呆會兒。”

“可——”

蘇霧還想說些什麼，被陸湮阻止了。他扯住了蘇霧的手臂，神色怏怏：“走吧，我有點累。”

見他狀态一般，蘇霧沒敢堅持，叮囑了莊譽幾句後，就帶着陸湮回到了自己家。

她的房子不大，隻有一個卧室，一張床。蘇霧讓陸湮躺在了床上，自己坐在旁邊的地毯上。

陸湮一躺上去，就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團雲朵圍住，軟綿綿的，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蘇霧坐在地上，看着他。明明昨天才見面的人，現在就變成了相識十多年的老朋友。記憶恢複之後，她都沒來得及仔細回憶過去的細節。

撐着頭，視線在陸湮的臉上流連着。她好像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張臉。

午後的陽光斜切過他略顯鋒利的下颌線，眉頭哪怕是在睡覺時也沒放松下來。蘇霧悄悄地伸過手，一點點地将他的眉心撫平。

小時候每天都昏昏沉沉，總是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是畫畫，就是發呆。現在想想，似乎每次自己畫畫的時候，陸湮都是在旁邊悄悄地看着，從來沒有打擾過她。

蘇霧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才把視線從他臉上挪走。下移，看到裸露的肌膚後，趕忙避開。

最終把目光落在了那隻機械臂上。

暗紅斑駁的血迹在金屬的表面凝結。蘇霧以為陸湮在她沒看到的地方受了傷，後來才想到是那群蛇留下的印記。

蘇霧立馬起身，一路小跑出去，一會兒手裡拿了一包濕巾進來。

她捏着濕巾的一角，小心地給陸湮擦拭着金屬上的痕迹，連指節間的縫隙她都沒放過。

全部擦幹淨後，蘇霧把垃圾都收拾幹淨，摸摸陸湮的額頭，确認已經不燙了後，才放下心來。她把自己的臉靠在了床邊，合上眼睛後睡了過去。

***

日影西斜，天空變得晦暗起來。

是陸湮先醒來的。

睜眼的時候看到床頭櫃上擺着的向陽花，腦袋反應了好一會兒。他的房間，似乎不會有如此亮麗的顔色。

直到看到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後，才回過神來。

這是蘇霧的家。

蘇霧的頭正枕在他的機械手上，陸湮擔心會硌着她，想輕輕抽出，結果發現蘇霧的手還抓着他的胳膊，陸湮隻能作罷。

他環顧着四周，打量着這幾年蘇霧生活的地方。

是很溫馨的小窩。

床尾依舊擺着畫闆，上面是沒完成的畫作，一片白粉色的櫻花林。

是以前蘇霧作品裡從沒出現過的場景。之前總在那一個狹窄的屋子裡，世界的美好她都未曾見到過。

床邊放着的是一本看了一半的書，陸湮瞄到了名字——《生活記》。像是一本生活随筆，青綠色的書封，隻有一棵樹立在那裡。

看上去，這幾年，霧霧的生活過得還不錯，總好過之前。

陸湮在想，自己和她的相遇，是不是反而打亂了蘇霧本來的生活節奏。如果不是他，可能這段不美好的記憶，也不會再回到她的世界裡。

兩人的相遇，完全是因為鄧肯的指令。

隻是，鄧肯為什麼要自己殺掉霧霧呢？他又是從什麼時候知道，霧霧還活着？

陸湮的思緒完全被這兩個問題所占據，沒有留意到蘇霧已經睜開了眼睛。

她的手指放在了陸延的金屬關節處，上上下下的摩挲着。看了下自己的手指，竟然染上了一絲黑色的印記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機油的味道。

這味道終于讓蘇霧對着機械臂，有了具象的感知。她想擡起頭看看陸湮，卻直接撞進了那雙漆黑的眸子裡。

“陸...陸...”蘇霧發現，當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陸哥哥這個稱呼自己怎麼也說不出口，幹脆省掉，“你醒啦！”

“嗯。”

陸湮在蘇霧開口的霎那間，脖頸就又傳來了電流。這情況，似乎和之前剛做完實驗的時有些類似。陸湮心裡隐隐有些擔心，表面上還是裝作沒事的樣子，問道：

“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