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煐貓腳一滞。這可不像是能促進裴頤之好感,讓裴頤之幫忙的前兆。
青硯發覺裴頤之如修竹般的身影出現在小朝儀身後,那隻小狸奴癡傻般張着唇呆看着小朝儀,不由一笑。
小朝儀立馬指着他:“你笑什麼,你說。”
青硯猛地搖頭。
“你覺得本宮說話好笑?”
青硯結結巴巴道:“不、不是的殿下。我看見、看見一隻小狸奴,覺得可愛才、才笑的。”
小朝儀聽他這麼說,慌忙低頭,看見姜煐毛茸茸的貓身吓得跳起來,腳踝硌在台階處,眼看就要摔下去。站在她身後的裴頤之沒有伸手,反而退了一步。
小朝儀芙蓉面驚,雙手來不及撐地,摔得結結實實,掌心被石子劃了一道,出了點紅痕,滿頭烏發雲朵般墜下來,襯得肌膚更白,我見猶憐。
幾名小道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人敢去攙扶。姜煐心生不妙,慢慢後退,忽然被小朝儀一把扯住了貓尾巴,倒垂拎在空中。
“好啊,知曉本宮讨厭貓,特地叫隻畜牲來害本宮?”
姜煐小短腿在空中舞動得格外無辜,她急着逃走,反口咬了小朝儀一口,逼其松開手,自己一溜煙順着裴頤之道袍溜到他的懷裡,鼓了一個大包。
救命救命,她自己她可是知道的,叫她在衆人面前出醜真是和殺了她一樣難受,必然是會想方設法叫其他人償還了去。
裴頤之将姜煐從懷裡掏出來,姜煐不想面對,又鑽進去。
小朝儀怒氣沖沖地仰着下巴:“你是誰,這隻狸奴是你帶來的?”她目光觸及他胸前菱花狀鏡,眯眸挑眉道,“你就是那個抱鏡出世的建甯侯嫡子?”
裴頤之眸光如簌簌冰雪:“在下裴頤之,見過殿下。”
小朝儀冷冷瞥他,眸中的驚豔一閃而過,轉過頭,哼聲道:“說是見過,卻不曾行禮。明明知曉本宮身份,卻不曾出手相助,反而看本宮的笑話,這便是建甯侯的家教修養?”
裴頤之神色不動,淡然拱手:“男女授受不親,恐誤及殿下名節,還望殿下見諒。”
小朝儀攤開手,掌心那道紅痕更刺目:“你的小狸奴造的孽,合該給本宮一個說法。你把那畜牲交出來便是。”
姜煐瘋狂搖頭,不不不不不行!
小時候她又在宮裡見慣了下作伎倆,覺得人人都要害她。如果被抓過去,那她這身皮毛就要變成小朝儀脖子上的圍領,那時她便真真魂歸西天了!
她大尾巴纏住裴頤之的腰,軟聲喵叫,委委屈屈。青硯和弟子們一動不敢動,都僵在後頭。
唯有裴頤之雲淡風輕地搖頭:“殿下要如何處置它呢?”
“自是好好給它個教訓。”
“可這隻小狸奴是在下從池中救起,一點點喂養至今,它生來自由,恐無法贈予殿下。”
小朝儀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這隻狸奴比本宮重要?”
“在下不敢。”
小朝儀抱着手,分明較他矮氣勢卻高漲:“好,既然狸奴生來自由,那你胸前的鏡子卻是有所歸屬。你拿這個代替狸奴吧。”
裴頤之搖搖頭:“此鏡現下雖由在下保管,卻不是在下之物,更無法為無緣之人驅動。”
裴頤之說話毫不留情,小朝儀怒氣更甚。她咬牙切齒:“好你個建甯侯嫡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誰來給本宮賠罪?”
“殿下所言極是,可是……”裴頤之沉吟:“在下并無罪過,不知如何賠罪?”
他話剛說完,小朝儀仰着頭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過去。隻聽見清脆一聲響,小道士們倒吸一口氣,裴頤之偏過頭,冰雪容顔浮現出幾個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你瞧,這不就好了。”小朝儀揮揮手,“本宮允你帶着那畜牲退下,退遠些,别再髒了本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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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頤之帶着姜煐離開時,姜煐都傻了。
她萬萬沒想到小朝儀和裴頤之的沖突是因為自己,也沒想到以旁觀貓來看自己的行為這麼一鳴驚人。
她從裴頤之懷裡出來,盯着裴頤之臉上的巴掌印看。裴頤之轉回屋裡。他從屏風後搬出一個等身木質無臉人偶,撣了撣灰塵,坐回桌前繼續寫符箓。
他握筆平穩,字迹遒勁俊逸,極其漂亮,一點沒有對方才之事多餘的情緒。
姜煐頭疼地喵喵叫。
裴頤之見她湊過來,用筆杆逗她,一雙眼眸深如潭水,隐約露出幾點笑意:“這便是你想讓我看的嗎?”
姜煐眨眼歪頭。
冤枉啊,她以為是普普通通的相遇,就和她記憶裡那一次屏風前的相遇一樣,可沒想過如此多舛啊。
裴頤之緩聲言道:“在宮觀住了這般久,琢磨了那麼久,如今也該說明來意了,小狸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