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今日想要熱水沐浴而已。”喬芸芸蹭蹭徽息神女的手掌心,圓圓的眼睛清透明亮。
“好好睡吧。”
地上忽然起來了層水霧,紀棠吓得往後面一退,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綠影一晃,“呀呀呀!你差點害我今夜不眠就算了,現在要是壓壞我的寶劍,我可饒不了你!”
喬芸芸邊說邊推開紀棠,拾起竹青劍,用袖子擦去上面的塵土,然後對着月光翻來覆去看了許久,“還好沒事。”
紀棠手撐住地,站了起來。“你很喜歡這把劍?”
“那是當然,這可是師父給的。聽青鳥說,這把劍是師父的師父給她的。”喬芸芸執劍對着不遠處幾顆竹子輕輕揮了兩下,“咔嚓”幾聲響動,那幾顆竹子便折了,在空中前後擺動,紀棠生怕會被砸到,趕忙躲到喬芸芸後面。
喬芸芸咯咯而笑,小手一指,一道金光攜着那幾顆斷竹就飛到了幾丈開外。她把竹青劍拿的紀棠眼前,得意道:“你看,它是不是很好?”
除了這把,紀棠再也沒見過其他的劍,所以她并不知道這把墨綠劍柄瑩潤如玉,劍刃閃閃發光的竹青劍是好還是不好。
“要不要試試?”少女的聲音蠱惑中帶着一種奇異的暧昧。
“什麼?”目光離開竹青劍,紀棠不解地看着它現在的主人。
喬芸芸眉眼彎彎,在紀棠反應過來之前,她的手已經握住了紀棠的手,按住它往劍刃上送。在肌膚觸及到那透徹心扉的寒涼時,紀棠才如夢方醒,推了喬芸芸一把,怒道:“你幹什麼!”她抽回自己的手,不等喬芸芸回答,就往回身往來路上走。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大,随後傳來少女不羁的聲音:“逗你玩玩而已,我又不會真讓竹青劍傷到你,這就生氣了?”
紀棠停住步子,一個轉身,瞪着少女:“那熱水呢?”
“往前走就往前走,幹嗎突然轉身!”喬芸芸叫了一聲,摸着鼻子後退幾步,她緊跟在紀棠身後,二人險些撞到一起。“你說什麼?”
“熱水呢?”紀棠重複了一遍,“我都看見了,你和我不一樣,你根本就不需要用水洗澡。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我每天晚上準備好水等你回來?”她以為喬芸芸聽到自己的質問後,會做出諸如道歉的反應,可是她就像帶着面具,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為什麼……要這樣……”委屈和失望籠上心,紀棠話說到一半,聲音已經含糊哽咽。
喬芸芸仍沒做聲,她就靜靜站在竹子投下的影子裡,不聲不響。
紀棠擦去眼淚,不再理會喬芸芸,獨自往前走去。一路上除去她自己的腳步聲,再也沒有别人的,喬芸芸始終沒有追來。
飄來的雲彩遮住月亮,失去月光的照耀,竹林裡一下子森冷起來,遠處偶爾傳來怪鳥的叫聲。
暗下來的竹林讓紀棠恐懼,她步伐愈快,到最後小跑變成了狂奔。風在耳邊呼嘯,她沒有勇氣回頭看,她想,隻要不回頭,可怕的東西就永遠也不能追上她。可有限的體力,還是讓她慢下來,紀棠想回頭喊喬芸芸來,可又覺得自己這樣丢了面子,于是抹了把頭上的汗,硬着頭皮又走出一段路。竹林深深,遲遲望不見她住的小竹樓。
這樣過了許久,紀棠不得不停住,她站在原地,就着淺淡月光,看清留在一團竹葉上的一串腳印,在它旁邊,伸出的斷枝上挂着一小片破布,粉紅的布纏着三縷長短不一的線,在風裡顫顫巍巍晃動着,那正是從她的裙子上刮下去的。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回到這個地方了,紀棠膝蓋一軟,跪坐在地,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就在此時,咔嚓咔嚓竹枝折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一個黑色的影子向着紀棠靠近,漸漸把她籠罩在了陰影裡。
淚眼朦胧的紀棠注意到這一切,她慢慢止住哭聲,心裡害怕不已,百花口的仙獸靈寵們不止一次告訴她要和徽息神女或是喬芸芸一起,萬萬不能一個人在守神山上玩。徽息神女之前得罪過的妖魔鬼怪中不乏亡命之徒,她自己戰力超群故而不怕,可憐先前居住在守神山的生靈,因為擔心被無故殃及,在徽息神女常住守神山後,即便對家園萬般不舍,還是盡皆離去。
影子久久沒有動,若不是之前聽到了腳步聲,紀棠一定以為那隻是竹子投出的人形影子。如果真是妖怪早該把她抽皮剝筋了,絕不會這個久了還像一個木頭般一動不動。紀棠稍微松了口氣,試探的喊了一下喬芸芸的名字。
人影微動,無人應答。
紀棠的心又揪了起來,“芸芸,是你嗎?芸芸?”她的身體和聲音一起在抖。
“那個欺騙你的壞女孩已經被我殺了。”
音色低啞,聽不出是男聲還是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