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記得這是何處?”他問。
自然是幻夢浮生中,正是因為是在這裡,上官柳氣急了,一刀捅死她也沒人知道。
她同情遷淩,遷淩死了,還有夫人兒子流淚心傷,她死了,誰會在意。明梧嗎?不,他喜歡的是孫芳慧,她對他而言,不過如衣上污垢。喬芸芸嗎?上官柳讨厭是讨厭,看人倒是挺準,她們間早不複以往。
紀棠一笑,道:“你怎麼來了?”
話題轉折的生硬不生硬,她早無心顧忌。
上官柳也不在乎,淡淡道:“你的寶貝認主,它來找的你。”
手上的七星鈴發出一聲脆響,回應紀棠投來的目光。
紀棠無聲地笑了笑,手指拂去鈴上的一絲灰塵。
“倒是你,為何跑到這裡來?”
“你把我的心肝寶貝弄壞。”紀棠掃了上官柳一圈,見他身上沒能放東西的地方,索性将七星鈴收到自己袖中。
“我沒想到你會來。”上官柳笑道,眼神玩味地看向紀棠手腕。
毫無疑問,他看的是右手腕。
紀棠抖開斷裂的引繩,一撇嘴,冷冷道:“我也沒想過自己會來。”
的确,她後悔了,在看到守在黑石迷宮前的千符傘時,就該往回退。上官柳借來木曦靈君法器,又搞來迷藥,迷暈了三頭妖蛇,足可見做了萬全準備,對開天斧勢在必得。如此,怎可能折在幻夢浮生?
而她問兩百裡外一個地仙借了條引繩,就單槍匹馬來闖兩界三生境,不知是勇呢,還是莽撞。不過無論哪種,都挺可笑的。
上官柳環顧了四周,收扇,扇柄一挑,落在紀棠肩頭的桃花花瓣随即落下。
“知道幻夢浮生可怕在何處嗎?”他問得忽然,紀棠反應過來時,他已回答道:“來此者,必有所求。這些幻境都是一個人埋藏最深的東西,表裡如一之人太少,要名氣要臉面的人,怕别人勘破他的秘密,不敢結伴而來。其實他們大可不必擔心,一人來,幻夢浮生收一人,百人來,幻夢浮生收百人。它胃口大得很。”
紀棠道:“你什麼意思?”
上官柳笑道:“死去的親人可以相見,落魄書生能端坐高堂,可憐的乞丐,在這裡或許就成了皇家貴胄。”
紀棠道:“它會幻化出一個人想要的一切?”
“不錯。”上官柳點頭,“想要的都得到了,誰會再前行呢?”
紀棠歎道:“不愧是最後一關,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上官柳搖扇而笑:“境生由心,所以我有個疑問。”
“什麼疑問?”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紀棠,眸子裡逸出微末笑意:“如此美景,以仙君性情,怎麼沒有幾個俊俏少年作伴?”
“誰說沒有?”
“哦?”
“眼前不正有一位?”紀棠伸手,手臂一下搭在上官柳肩頭。
上官柳沒躲閃,也不謙虛:“好,便有一位,不過毓襄仙子為何也會出現,她可是個姑娘。”頓了一頓,笑道:“還是個小姑娘。”
紀棠臉色微沉,幾次三番想拿上官淮柔刺他,終忍了下來,轉而道:“你說過,這裡有一個人所有往事,此話當真?”
“自己剛經曆一遍,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和我一樣清楚。”
紀棠收回手,要指冰棺給他看,而身後隻有桃花林。
紀棠蹙眉,走了幾步,費解道:“那冰棺呢?”
上官柳道:“什麼冰棺?”
紀棠轉身,質問道:“你知道的!”
他隻一笑。
紀棠冷笑道:“是你靠着念力把它藏了起來,對不對?”
上官柳還是笑盈盈的模樣,漫不經心道:“你真想知道?”
紀棠狐疑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秘密怎能輕易告訴别人,”上官柳稍作停頓,眼睛紀棠來了興趣,才慢條斯理繼續說道,“除非我們交換。”
“交換?”紀棠一愣,“你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
“自然是你和毓襄仙子的事。”
“你對她很感興趣?”
“非也,”上官柳瞬也不瞬盯着紀棠,“我是對你很感興趣。”
紀棠苦笑一聲,沉聲道:“很快我的事天界所有人都會知道的,你是天界的人,你也會知道,不用急。”
“看樣子,對你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冰棺之人的身份,你肯告訴我嗎?”
上官柳默然。
“那件事揭開之于我,或許正像這件事揭開之于你。”
上官柳笑,一派輕松道:“這次也許你錯了,我的秘密可以告訴你,隻要你想知道。”
“我想,”紀棠挑眉,“你現在就告訴我。”
“好。”
上官柳的回答,比幻夢浮生中巨大的變化還讓紀棠吃驚,她分明瞧見他眼底未有隐匿去一絲慌張,那絕對不是她可以知曉的秘密,但下一刻令人吃驚的事出現了,上官柳清雅的水墨扇面上忽然綻出一朵血紅的花,紀棠擡頭,若不是血珠還凝在他的嘴角,她幾乎不能相信,血是由這個面色平靜如常的男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