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在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紀棠隻當他是牙齒出了血,或是說話時咬到了舌頭。
聊表關心,她道:“怎麼搞得?”
上官柳抹去嘴角血漬,道:“被浮生幻夢反噬了。”
“嚴重嗎?”
紀棠問得輕松如常,顯然以為被幻境反噬,不過比突然流血的牙以及不小心咬到了舌隻嚴重一點。
“嚴重的,我先前隻流過兩次血,這是第三次。”上官柳搖着扇子,看那淡然閑适模樣,倒不把受傷放在心上,于是出口的話也是一般的平淡。
紀棠點頭,随意附和道:“那看來,的确挺嚴重。”
“你不問問我,前兩次是什麼時候,什麼境況嗎?”
“不必問了。”
“不必問?”上官柳不再搖扇子,緩緩道:“你猜到了?”
他還在說笑,面色卻已顯出蒼白,紀棠不敢不當心,上前扶他,道:“你法力不差,身份還比法力厲害,能把你打到流血的,肯定是百般厲害,且不懂看眼色的人物。”
“這次你真錯了。”
“我說的不對?”
上官柳微微點頭。
“哪裡不對?”紀棠問。
上官柳道:“全都不對。”
紀棠将他扶到一處平地,又扶他坐下。上官柳沒有半分抗拒,她要他如何,他便如何。紀棠見此,心慢慢沉了下去,上官柳若真如面上表現的安然無事,大抵不會這麼配合。這次恐怕真傷得不輕。
見紀棠對他看了有一會兒,還接連眨巴了幾次眼睛,上官柳微笑,道:“是想問前兩次時,發生了什麼嗎?”
出乎意料,紀棠擺手:“不,我不想知道。”
“那你這樣盯我是要做什麼?”
這回輪到他不解了。
紀棠攤開手,目光看看手心,而後又看看上官柳。
上官柳仍是無所反應。
紀棠輕輕長歎一聲,而後,大聲吼道:“秀雲珠!秀雲珠呢!不趕緊治療傷,還胡扯什麼!”
上官柳微一愣神,從沒有人吼過他,更沒有人在他面前敢如紀棠般失禮。萬幸,紀棠激動,卻不是那麼激動,所有他的臉上身上還幹幹淨淨,沒有沾到多餘的東西。
紀棠對自己的傑作頗為滿意,毫無疑問,對一個重傷的人來說,這麼做失了妥當,但隻要是上官柳,那就沒有關系。二人位置對調下,換成受傷的是紀棠,他八成隻會在站在一邊,看她疼得皺眉時,繼續一副似笑不笑的讨厭樣子。她肯幫他,着實算個以德報怨的大好人了。
上官柳默然。
默然本就是一種回答。
紀棠蹙眉,急問道:“把它弄丢了?”
上官柳嘴角抽動幾下,身上痛疼,他可以受着,紀棠這失智似的言論,卻打得他措不及防,防無可防。
“幻夢浮生除了讓人迷失在幻境外,還會反噬法力……”
“意思是,在這裡不能施展法力?”
上官柳又默然。
這次是一種肯定。
紀棠不死心,追問道:“連法器也不可以用?”
“對。”
紀棠看了看他衣裳上,原本雪白的衣襟,現在紅彤彤一片,她捏着下巴,作沉思狀。
半晌,上官柳笑道:“有辦法了?”
紀棠搖頭,無可奈何道:“你的傷,你想怎麼辦?”
血濺落花,又是吐了一口血,上官柳淡淡道:“忍着。”
紀棠歎息着道:“不治療,會不會死在這裡?”
上官柳搖了搖頭。
紀棠吐了口氣,眯起眼睛,在他身邊撿了塊幹淨地方坐下,含笑道:“不會便好。”
“不是不會,是我不知道會不會。”
紀棠笑容僵住。
上官柳擡手,在怔了的紀棠面前晃了晃,“隻有出去,才能救我。”
紀棠抓住他的手,鄭重道:“我們現在就走。”
上官柳反按住她的手,眸子淺淺帶笑。
紀棠一驚,試探道:“你不走?”
“我不走。”
紀棠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怕死?”
上官柳笑道:“有你陪着,我怕什麼?”
紀棠扯了扯嘴角,再也笑不出來了。
上官柳道目視遠方,悠然而笑,道:“我告訴人,是戰神之女和我一起來的兩界三生境。紀棠仙君說說,這天界提到戰神之女四字,第一個想到的會是誰?”
紀棠苦笑。
“你便是将實情說出去,說已然拼了全力,是我命數已盡,我母後有時卻很不講理,面上不顯,心中的難過悲傷不能輕易抹去。你以為,她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