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鏡站在床邊,悄悄打量着眼前這個病恹恹的男人。她心裡清楚,眼前之人就是傳說中的三國第一毒士賈诩賈文和。
此時的賈诩三十出頭,即使滿臉病容,也難掩成熟俊秀,到像個帥大叔,看着沒那麼壞。
“醒了?”
王鏡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輕聲問道。
兩人相互見禮後,賈诩聲音虛弱卻又不失禮貌地說道:“還未來得及謝過女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賈诩,在西涼軍中任讨虜校尉。”
王鏡落落大方地回應道:“我名叫王鏡。家父是京兆尹王翼。我近日在外行醫救治疫病,下人碰巧遇見校尉暈倒,便帶了回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還是多謝女公子。”賈诩感激地說道。
外面寒天雪地,若不被及時發現,恐怕生死難料。
賈诩被仆從扶起,靠在軟墊上,剛熬好的湯藥送至他唇邊。
有麻黃的辛氣,還有一股濃郁的姜辣味。
賈诩本能地屏息。
王鏡解釋道:“我以搗碎的大蒜汁液混入湯藥,這法子對傷寒格外見效。”
賈诩接過藥碗,揚唇一笑,一飲而盡。
賈诩喝完湯藥後,便覺得困乏,王鏡見勢離去,留給了他安靜休息的空間。
賈诩生性敏感多疑,本以為孤身在外會時刻保持清醒,可沒想到困意洶湧,他沾枕即眠。
一日後,賈诩高熱漸退。他暗道,“這位女公子當真醫術精妙,不似從前遇到的那些庸醫。”
他在修養之時,偶爾去帳外溜達。
原來他身處疫病隔離的藥棚。
他發現王鏡每日會命人在帳外架起銅爐。
那器物形似煉丹鼎卻配有琉璃細管,蒸得青蒿混着黃花蒿的怪味彌漫整個營地。
當他問及此物,王鏡隻說是在《神農本草經》裡悟出的蒸露法。
就是這些東西,救了長安城的無數條人命。
第三日清晨,賈诩痊愈。他仍需向牛輔複命,就攔住送藥的仆役開口作别。本想讓他轉告主家,王鏡卻親自前來。
賈诩站在庭前,攏了攏裘衣,望着摘去幂籬的少女。微風吹散她額角碎發,她的眼眸在斜陽裡忽明忽滅。
王鏡笑道:“先生要走了嗎?”
“在下已經病愈,不敢多做叨擾。”賈诩微微作揖,王鏡欲還禮時,忽覺袖口微沉。
賈诩細瘦的手指撚着一塊羊脂白玉佩,塞入了她袖中。
“此玉随我十餘載。”
“女公子懸壺濟世,當佩此物避瘴驅邪。”
王鏡怔然擡眸,正撞進對方幽潭般的眼底。
她記得三日前初入府時,這位以"毒士"聞名的謀臣高燒呓語間仍不離簡牍,連喉間藥苦都化作唇畔一抹淡笑。
“先生說笑,醫者豈能收病家信物。”她退後半步。
“非為診金,是作路引。”他望着昏黃天際,聲音輕似自語:“若他日女公子有所相求,賈文和當勉力而為。”
王鏡再無法推辭。
馬車碾着滿地殘雪離去,玉佩躺在王鏡掌心,猶帶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