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傳,萬年前有一劍仙,後自刎隕落為鬼王,雷罰不過卻因其為不死之身,又入魔道成魔尊,此後戰火燃,修真界以幾乎全軍修為盡失為代價,換得魔尊魂飛魄散,一魂飄散至皓都,一魂散落于鬼城,六魄分列其中化為器物,隻是,有一魂一魄始終不得蹤迹。
年歲随時過,今來已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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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栖停步,正了正項鍊,那是串了個再尋常不過圓潤黑紅石頭的紅繩,也是她的系統。
自打她穿進修真界以來,她的脖頸間便戴着這項鍊,不知從何而來的。系統告訴她,在千萬年前,修真界有一魔尊,後被修真界擊碎魂魄,僅一魂一魄不知所蹤。
隻是近來兩個魂各自形成的結界很是不安甯,推算出魔尊定是用那一魂一魄化為人形,等待時機成熟,要再度覺醒卷土重來。
于是給她安排了兩項任務:一,幫助魔尊恢複力量,集齊那兩魂六魄;二,攻略下魔尊,使其感受到人間善意。
雲栖不太理解,為何還要幫他恢複實力,但系統并未回答她,隻是說,若是任務完不成,因果輪回完不成閉環,那麼整條時間線将會消失,更不用說時間線上的所有生靈了。
問題是,魔尊姓甚名誰,性情如何,遭受何事,系統均未告知,隻是将她引至太虛宗,此後系統再也沒搭理過她。
不理就不理,雲栖權當自己成了狗不理,好歹範圍縮小到了太虛宗,畢竟是魔尊,什麼美強慘啦被欺辱啦不經意露出魔氣啦有些變态啦,打聽打聽就差不多了。
她一邊腹诽系統不靠譜還得靠自己,一邊給身邊一臨時拉來的男子使眼色,那男子立即癱倒在地,哀叫連連:“哎呦,哎呦,好疼啊……誰來救救我啊……”
雲栖低聲道:“大哥别演了!你不如裝暈算了!”
那男子果真兩眼一番做暈倒狀。
他們身處半山腰的石階之上,這石階彎彎繞繞,最終通往太虛宗。
雲栖才剛穿到修真界,這幾日周轉于各茶樓打聽,終于叫她打聽出來魔尊最有可能的人選。
太虛宗劍宗青風真人座下弟子,林扶風。
林扶風此人性情沉郁,不苟言笑,根骨極佳,且酷愛歪門邪道,長相又是俊俏邪氣,聽說身世還怪凄慘。
橫看豎看就一個詞。
美強慘。
不是他是誰啊!
太虛宗門檻很高,但因得其為修真界最大宗門,弟子也不在少數,滿門上下加起來得有幾萬人,隻是青風真人眼光毒辣,一般弟子入不了他的眼,由是門下親傳弟子至今隻有兩人。
一人便是她的攻略目标,二弟子林扶風。
而另一人,是旁人口中光風霁月、溫潤如玉的大弟子,同時也是太虛宗首席弟子,顧懷安。
顧懷安性情溫和,天資極佳,方才二十有三,修為直達築基大圓滿,甩其餘長老真人的親傳弟子幾十年,若是潛心修行,定會成為修真界千萬年來最年輕的金丹大能;又識大體、懂尊卑,不時下山曆練,降妖除魔無數,不論仙門,亦或世間,口碑均是極佳。
這樣的人,咋看咋陽光開朗嫉惡如仇,和一看便病嬌陰暗的林扶風放一塊,襯托得林扶風更是變态扭曲。
遠遠傳來腳步聲,雲栖忙收斂思緒,攏攏散落的發,擡眼朝着石階之下望去,眼前出現一身影——
少年黑發高束,幾绺垂下,劍眉星目,玄衣執劍,确是個俊俏至極的少年郎,隻是,眼底的陰郁,與眉間久久不化的一股戾氣,令人望而生畏。
腰間佩劍上挂着個紅玉佩,刻着個俊逸流暢的“風”字。
此人便是她的攻略對象,林扶風。
見雲栖立于石階正中,他隻是瞥了眼,并未再給過多眼神,眼看便要擦肩而過。
“這位師兄,這弟子昏迷于此,我靈力低微,能否打擾師兄來查看一二?”
雲栖忽然開口,少女着綠紗裙,相貌精緻甜美,即便是美女如雲的修真界也是罕見的美貌,不施粉黛也甚為俏麗,是個看上去便很舒服、令人心生好感的長相,此時眼中具為擔憂。
她面容滿是焦急:“我方才瞧見他倒在此處,而我卻是探不出絲毫異樣……”
話未說完,她傻眼。
林扶風腳步停都沒停,直直走過,是理都沒理她。
雲栖在風中淩亂:……
行。
病嬌若是這麼容易攻略,那真沒啥挑戰了。
不幫她也無事,她也沒抱有一上來這小魔尊就給她好臉色的期待,總歸先給他留個印象,下一次見面不計前嫌,說不定這小子會認為她心胸寬廣、心地善良呢。
陰暗瘋批打不過快樂小狗,八百個心眼子不敵超絕鈍感力。
眼瞅着林扶風那鮮衣衣角消失在拐角,雲栖琢磨,這家夥臉色都已難看至此,如若再貿然追上,隻怕會平增厭惡,便要喚那完全入戲演得甚為投入的敬業弟子起身,餘光見其下又出現個白衣男子來。
男子姿容勝雪,面如冠玉,頭戴白玉九星冠,發絲一絲不苟束起,于其後散開,腰間暖白玉佩挂得規整,身着白雲紋道袍,山風起伏,衣袂飄飄。
若說方才的林扶風是病嬌俊美少年,這男子便是谪仙降世,舉止投足間一股飄飄然的貴氣。
這般形容,不是顧懷安是誰?
不知是不是雲栖的錯覺,顧懷安見到她的一瞬,俊美至極的面容變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愫,似那無盡海洋深淵,神秘又危險。但當雲栖再眨下眼,那股莫名的異樣不再。
錯覺,定是錯覺。
顧懷安的神情溫和平易,似能看透旁人一切心事,見她仍立于石階上,方才的話也是聽了多半,微笑問:“這位姑娘,可是這師弟身有抱恙?”
雲栖忙道:“沒事沒事!我扶這師兄下山尋醫師便是,不敢打擾顧道長。”
“舉手之勞,怎算打擾?”顧懷安道,步步穩下台階,衣袂不染纖塵,好似畫中仙。
走近,便要擡手探氣,雲栖忙又道:“道長!我想起來了,這師兄同我說過,他是中暑,中暑,不是什麼怪疾!”
按照顧懷安的修為,這弟子真病假病,一探便知,到時候,她豈不是要露餡了?!
“無妨。”顧懷安仍溫道,俯下身,伸出纖長勻稱手指,于那弟子手腕處一探,如雲似月的眉眼間凝上一層冰霜來:“這……”
“大抵是好了!”雲栖悔不當初,拉起地上還裝昏的弟子,梗着頭拽着他便要離去,卻被顧懷安喚住:“不,這位師弟脈象虛弱,額間發昏,近來怕是接觸過妖魔邪祟。”
“什麼?!”
那弟子本裝出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一聽這話,眼睛瞪得像銅鈴,吼得那叫一個中氣十足,小眼睛閃爍着不信的光芒:“顧師兄,你别吓我啊!我一直呆在宗門,修為又不夠下山曆練,哪有什麼接觸邪祟的機會啊!”
“可是近來接觸過什麼人?”顧懷安溫言道,又安撫,“即便是妖魔,也是未成形的小魔小妖,師弟不必為此畏懼。”
“沒有啊……”那弟子思忖,“這幾日我都獨身行動,除了見過您,這位姑娘,就是……就是方才的林扶風……”
提到林扶風,他多少有些畏懼。
太虛宗的林扶風,情性乖戾,年且十九,便已達築基,斬殺妖邪手段極為狠辣,即便是同為太虛宗的弟子,對他也頗為忌憚。
尤其是,聞得那二魂六魄的鎮壓處,那正道之人絕不會踏入、也踏入不了的皓都和鬼城,近來很是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