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飛塵。

有了客棧的教訓，一路可謂日夜兼程，除非雲栖腰酸背痛到實在無法支撐，才停下幾個時辰歇息。

十日在雲栖趴馬背上唉聲歎氣中渡過。

眼下行程已過大半，按顧懷安所說，今傍晚便可抵達距離皓都最近之城，也是進皓都唯一之處，雍都。

行至高處時，雲栖朝雍都方向瞧了瞧，見極遠的前方，一座方正古城立于期間，後為連天黑水，那水絲毫不見盡頭，不知是否為遠看的緣故，水黑得好似濃稠墨汁，不知浸染了什麼能黑成這般模樣。

“雍都，又稱谲花都，相傳其内有花朵形似瘦長之人，香氣馥郁，若過于濃烈，許有緻幻之效。”顧懷安解釋。

“那這水為何這麼黑啊？”雲栖問，前邊林扶風頭也不回：“還是谲花。”

雲栖“哦”了聲，心中嘀咕，這得多少花啊，汁水才能将那望不見盡頭的水給浸黑，又問：“我們不是要去皓都麼？為何又要去雍都？”

“雍都為皓都必經之路。”顧懷安耐心解釋，前頭林扶風略微回頭，給了雲栖一個“你竟絲毫不了解修真界”的眼神。

雲栖裝沒看見，又聞得顧懷安道：“皓都于無盡水域中，尋常船隻無法進入，僅雍都為入口可入。”

三人有是加快了速度，于日落西山前，抵達雍都之外。

“扶風，你可将面掩起。”顧懷安提醒，林扶風點頭：“還是顧師兄考慮周到。”

他撕拉從自己衣擺扯下塊布來，蒙住臉，隻露着一雙如星似玉的眼眸，雲栖瞧了眼，玩性大發：“林師兄，你這樣瞧着像土匪。”

“不會說話就閉嘴。”林扶風冷道，看着卻是沒動怒。

和林扶風相處了這些個日子，雲栖也差不多知道他什麼脾性了，小事上适當和他開開玩笑還是可以的，這家夥沒那麼小心眼。

畢竟，若是事事計較，按修真界如今對他喊打喊殺的程度，不知道林扶風會氣死多少回。

當然，大事上，若是遇到其餘修士對他出言不遜，在他面前自然還是要維護的。

雲栖笑嘻嘻眯着眼：“别呀林師兄，你說你長這麼好看，非要折騰成這樣作甚？即便蒙着面，也要……那怎麼說來着，猶抱琵琶半遮面……”

她胡扯了句毫不相幹的，彎腰從路邊的老柳樹邊一拽，拽下幾根細軟樹枝來，幾下編成個環形，又一副瞧着便沒安好心的樣子：“林師兄，你快來！”

“作甚？”林扶風冷冷道，卻是乖乖走了過來。

“來教你個東西。”雲栖拎着那樹枝環道，見林扶風好不容易過來，唇邊彎起，一把扯下他蒙在面上的黑布，得意洋洋：“不要随意相信人喲，即便是你的同門！”

“……”林扶風很是無奈，瞥她一眼，面容沒有絲毫變化，嘴角倒是抽了抽，“顧師兄又不和你一樣。”

按照林扶風的修為，她想偷襲基本是難如登天，方才能拽下他蒙面的布，林扶風是放海了。

她笑眯眯将黑布幾下穿在那樹枝環上當個頂，又想了想，扯下自己外衫兩邊袖口的薄紗，将細碎的樹枝彎成花樣，做成了個粗糙卻也像那回事的幂籬，最後遞給林扶風：“喏，這個好看。”

林扶風接過，有些發笑。

誰隐姓埋名還會在意外觀？

心中無奈歸無奈，他仍是戴在了頭上，薄紗些許遮擋視線，卻也不打緊，從外處瞧，雖比不得方才蒙在面上那般擋得徹徹底底，卻也瞧不出究竟是何等模樣。

“好一個俊秀嬌麗的少年郎！”雲栖鼓掌，“顧師兄你瞧，林師兄是不是頂好看？”

她說着，樂呵呵要拉顧懷安，見顧懷安不做聲，往他面上一看，卻見他死死盯着自己，眼眸裡是一閃而過的冰霜，眨巴眼再一看，那逼人的寒意一掃而空。

“嗯，很好看。”顧懷安微笑回應。

雲栖咬咬唇，默默岔開話題：“……那我們進去罷？”

相處的這十幾日，不僅她将林扶風性子摸得差不多了，連着顧懷安也了解了個大概。要說林扶風這小子看似暴躁易怒，其實好哄的一匹，給他個台階，順着他說幾句，雖面上看不出神情，那暴脾氣是少了大半的。

就是顧師兄吧，喜怒有些……不顯于色。

雲栖不認為這是個負面評價，顧師兄是他們三人小隊的主心骨，雖說他們此行是為了林扶風的，但大事小事均是聽從顧懷安，他壓力自然是很大，有情緒也不能發作而出，否則兩個在他眼中半大的小屁孩不更要沒轍。

雖說摸不清顧師兄每次不開心的點，同他說上幾句話，他便無事了。

也是好哄得很。

不過這樣一算，好像每次都是她同林扶風貧完，顧懷安才開始稍稍有壓力的。她約莫着，多半是顧師兄顧全大局，覺得都如此程度了，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還有心情開玩笑，真真不當回事。

這是她的問題，隻顧着刷林扶風好感了，倒是忘了考慮顧師兄。

下次定要背着顧師兄才是！

雲栖稀裡糊塗想了這麼多，回過神來，眼看林扶風都提步走了老遠了，隻顧懷安還在原地等她，忙追了上來。

金日照城門，來往之人倒是不少，單是進城這麼功夫，雲栖就見了不下十名修士，禁不住連連稱贊顧懷安：“還是顧師兄有遠見，這麼些修士，若是林師兄被他們瞧見了，咱們少說要打幾架。”